竟是拜了个空无么?
悟禅不敢吭声,走近了去瞧:“方丈……”
亦无回音。
悟禅心中无端升起些许慌措来,他再顾不得什么尊卑长幼,便伸手去探,朝着应无相的脊背轻而一推——
那具男体竟轰然而倒,如玉山颓倾般再无挽回之势。
悟禅心下惊骇。
只见应无相半卧在蒲团之间,面色苍白,额间渗出细密的虚汗来,死抵着唇肉。
瞧来是受了天崩般的痛势,却也不愿发出一声。
悟禅吓退两步,不敢耽搁,转身便朝着寝阁外的医房奔去,口中念着:“郎中!郎中!快为方丈叫郎中来!”
经他这般一吆喝,庙内许多僧人俱是慌乱:“方丈怎么了?”
这些个男僧惯来以应无相的号令为差遣,更是视之为奇佛异仙,如光隐寺脊梁骨般的人物,如今听得此话,各个儿却是沉不住气了。
郎中亦不敢怠慢,跟在悟禅后头吃力地奔走着。
一时间光隐寺显出几分动乱来。
待郎中将应无相扶回窄榻,开了药方,才朝悟禅吩咐:“并没什么大碍,只是瞧来是梦魇甚浓,方丈心中郁结亦是,才使出了这样的病症。”
悟禅心里安下一块儿大石头来。
“我知晓这病谁能解。”他暗暗笃定着。
说罢,悟禅朝前院跑去。
薛娘子便是这药。
想来若是薛娘子伏在方丈床头,施药一回,方丈自能转愈。
他匆匆折回去,却只见满院空荡。
前路隐隐传来马蹄声,连带着一阵车轮声滚滚向前,离着光隐寺愈发地远。
薛泫盈曾短居过的小院植有一梅树,先前梅花盛绽,引了许多视线。
薛娘子曾说要以这树腊梅入酒,来年为庙中僧人们各奉一盏。
如今这腊梅的花期竟如此短暂。
分明冬日还未全销,却不见半朵明媚,尽是受摧之象。
悟禅在院中站了许久,心中不知为何怅然若失。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为了舍寂方丈而怅惘,还是为不愿停留半刻的薛娘子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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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掌柜自甩了那酒肆,本以为便全了这桩生意。
既与皇亲贵戚打过了交道,也得了一笔不菲的银钱,往后便是开店营生,也能吹上一吹,抬抬门面。
是日正是艳晴天,她正迈入厅堂,便见算账的娘子迎上来:“掌柜,有位同做酒肆行当的小娘子寻您,说是有事讨教。”
同行讨教?
罗掌柜心里头微微异样。
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她下意识推拒:“可报了名姓?若是未报,便打发说我不在便是。”
话音刚落,罗掌柜便听得一记极柔浅的女声自身后传来:“罗掌柜,是我。”
她忙回头去望。
只见那薛娘子如一池柔波般款款而立,一袭雾蓝袍衫愈衬其朱唇皓齿、秀雅缥缈。
罗掌柜细察之下,又心觉薛泫盈眉目间多了几分异色,在两目水光楚楚之后,似少了许多怯意。
“原是薛掌柜。”
罗掌柜忙迎了上去:“我心道是哪家同行,原是薛掌柜自谦之词,薛掌柜算来是我的京中贵人,怎以同行之辞来托小呢?”
常年营生之人伶牙俐齿、心思精细,当下便令人为薛泫盈布座布茶,将她引去二楼客房好生招待。
薛泫盈不推脱,却也不托大,只饮了半盏茶,同她寒暄一二后开了口:“罗掌柜念着和我的一桩生意情分,如此厚待我已是十分感念了,只是如今酒肆开张在即,论酿酒我算是行里人,可生意营生却是半个门外汉,还请罗掌柜赐教才是。”
说罢,罗掌柜这才通晓了她的来意。
这是得了铺面,却不知晓如何开展,想来是一筹莫展的时候。
不过倒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不知如何做生意,便敢盘下光隐寺山脚下的铺面来试手,倒真是颇有些贵戚做派。
罗掌柜面上笑着:“薛掌柜这话说的,您有什么想问的尽可问,我虽说不算京中数一数二的酒肆,却也是潜心经营许久了的。”
听了这话,薛泫盈便大胆来问:“如此甚好,如今我已备了许多酒来,业已比较了京中各个酒肆的定价,有了估算。可有一事实在头疼,如今酒肆并无帮手、伙计,一人便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贸然开张,以免生出差错、措手不及,便想向罗掌柜讨教,往哪处讨几个靠谱的伙计?”
说罢,她替罗掌柜斟茶:“还望罗掌柜为某引荐一二。”
第52章 52·吓一驹灵
罗掌柜听得这些话, 心里头便门儿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