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祁铮是先皇遗子,又是对他上位助力颇大的功臣。
“好了!”祁渊不耐烦地瞥了陈宾一眼,收了收帝王气势,肩膀一松,缓缓道:“你是朕的四哥,朕又怎会对你的话漠然不理。既然你是被人诓骗,朕,索性帮你看透她的真面目便是。”
“不是这样的……”
眼瞧着祁铮开口就要解释,祁渊大手一抬,漠然道:“朕明白告诉你,孤独院没有什么功绩可言,那不过就是李知意花钱建的一处小院子,用来勉强收留几个人,为她自己打造些好名声而已。此事朕早已知晓了。至于什么收留数百人……这话就是荒谬了,大祁治下哪有数百人无家可归呢?”
“更何况,有礼部为证,她与朕成婚时,光是嫁妆中的现银,就比四哥你私库里的银子多上几倍不止。你要知,朕未曾一日刻薄于她。所以,她所说的银钱不够之语,可见全是胡编而来,只为蒙蔽四哥,讨你同情怜爱。四哥,你是被那个女人骗了。”
“陛下……”祁铮还想争辩。
“好了。”祁渊不耐烦道:“群臣为证,朕今日下朝便与你一道同去。等朕去过之后,自然真相大白。”
“若并非陛下所言呢?”祁铮青筋微露,昂首争辩道。
“若非朕所言,若她并非阴险狡诈之人,”祁渊一挥水袖,指着海海群臣道:“那么,朕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向李知意谢罪!”
此言一出,陈宾的眉心不由得重重一跳。
得了祁渊这样的保证,祁铮非但不高兴,反而觉得有几分骑虎难下的意思。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再没有转圜的机会。他只能在朝会散去后与祁渊一道上了出宫的马车。
“陛下您在此稍候,微臣这就去取证物。”马车停在孤独院门口,不等祁渊准许,祁铮便急不可耐地跳下了马车。
祁渊嗤笑了两声,漠然坐在马车里,静静候着。
前头,赵喜却伸着脑袋不住地往侧面看去。
“你在瞧什么?”祁渊不耐烦问。
赵喜一缩头,讪讪道:“奴才是瞧着这孤独院修得有趣。”
“怎么个有趣?”
“诸如这般不要钱的住处,往往都用些旧木头破漆彩。可这处孤独院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用了上好的木头油彩,就连门前的石狮子都选得精致威风。啧啧,不过是一帮穷苦百姓罢了,用这样好的物件多白瞎不是。”
“她一贯蠢笨。”祁渊冷冷一笑,随即却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什么叫一帮?真有那么多穷苦百姓?”
“是啊,这没有影壁,一眼就能望见里头。”
其实也不用望里头。祁渊一掀轿帘,便正好瞧见两个身穿破烂衣裳的孩子出现在了孤独院的门口。一个孩子矮些,脚下踩着鞋底已经被磨得稀烂的草鞋,另一个高些的,干脆是赤着脚走过来的,那双脚红肿发紫,又似乎有一些地方已经生了溃肉,看上去十分可怖。
更可恨的是,与此同时,竟然还有一对夫妇直接将一位须发花白,行动艰难的老媪扔在了孤独院门口。
“呸,老不死的,你就庆幸吧,还有这样的地方收留你。要不然,我两直接给你扔山里喂狼了!”那夫人满脸奸猾道。
见此场景,祁渊的目光中不由得凝结起淡淡的冰霜之气。
“户部不是每月都给那些穷困或茕然一身的孩童老者发放银钱么?”他咬牙问。这也是他之所以不怎么在意这处孤独院的最重要的理由。因为他一直认为大祁幼有所依,老有所养。
“先,先皇早叫停了……”赵喜隐约听师傅提起过一回。
祁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朕怎么不知道此事,那户部每月都会拨下去一笔孤幼银,都做什么用了?”
“奴才听讲,先皇将那银子用以扶持年迈的道长还有一些小道童了……”
“该死,李益农这老滑头。”祁渊咬牙骂道。“朕是要他勒紧钱袋子,可他也不该钻这等空子……”
话音未等落下,眼门前那赵喜的目光又直了。祁渊心生好奇,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却瞧见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走出门来,与祁铮站到了一处。
正是李知意。
一袭葱绿素面杭绸小袄,脸若凝脂,眼含春水,腰肢盈盈不足一握。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此刻的她比在潜邸时更加妩媚动人了。
而站在她面前的祁铮,却一脸顺从服帖的模样,此刻正从她手中接过一个厚厚的本子。少女手腕如皓玉,祁铮笑意如桃花,二人站在一处,竟有几分天造地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