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手里也没有旁的差事，造船一事又尚在筹谋，他到底在忙什么？”祁渊一撂羹勺，随意捡了一块酥香油条慢慢咬着，眼神却渐渐变得清冷。
“这，奴才不知。”赵喜如实道。
祁渊蹙蹙眉，一个念头忽然在心里慢慢萌发。
第33章
次日朝会上, 身着海水纹双龙戏珠刺绣黄袍的祁渊坐在上首，目光淡淡扫视群臣，最后视线落在了连续告假四日的祁铮身上。
祁铮未曾觉察, 他心里正筹谋着如何帮李知意把孤独院之事交托给户部。偏偏户部那边的尚书李益农是个老滑头，他几次对付都不成。思来想去, 也只有把这件事说给祁渊。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 轻抬双手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准。”祁渊点了点头。
祁铮想想李知意那含愁似水的双眸, 心里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陛下，民女李知意在大半年前用自己的嫁妆为我大祁无家可归的百姓修建了一处孤独院。这大半年来，此院共收留婴孩七十六人, 老者四百一十七人，实有大功。可惜, 此女如今银钱不足, 无法再供养此院。因此，微臣恳请户部出资继续供养此院。然，户部尚书李大人驳斥微臣, 不准此事。微臣万般无奈, 只好求助于陛下。”
“哦？”祁渊的唇畔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早知祁铮心仪李知意, 却不想二人真的这么快就相熟了。
不过……他把祁铮的话细细掂量了几遍，很快觉察出不对来。
祁渊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冷淡了。果然, 他认定的事没有错。李知意, 从来都是个祸害, 连一天安分日子都不肯过。
“那么，四哥是为了百姓在恳求朕,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在恳求朕呢？”祁渊很快开口，目光如刀锋一般看穿祁铮的心思。
祁铮脸色一赧，很快垂头道：“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微臣的确是因为李知意才来肯求陛下。但陛下，她所做的也的确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利国利民？”祁渊不屑道：“四哥为了一个女人出头，还说什么利国利民？何况我大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知意与其父李元节，合谋杜撰凤命，诓骗国君，是十恶不赦的卑鄙小人。她的话，你也信？”
“李知意不是这样的人。”祁铮听着祁渊这样说她，心中十分难过道：“陛下，微臣一直在用自己的眼睛看人，而不是用自己的耳朵去听旁人如何议论。陛下，请您相信微臣，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她做的事也真的是件于百姓有益的好事。”
“呵。看来你受她蒙蔽倒是不浅啊。”祁渊冷冷抬手，一指旁边的户部尚书李益农道：“来，李大人，你来告诉他，为何不肯拨银子给那什么孤独院。”
李益农颔首，拄着皇帝赏赐的青藜玉首杖慢慢走上前来。青藜彰显文人品格，玉首又贵重，彼时他得此杖，人人艳羡不已。
此刻，他昂首道：“如今朝廷的银钱也不足啊。几千两的确不多，可你也从我要几千两，他也从我要几千两，加在一起就不是小数了。所以，正因四爷您是皇帝手足，更不应该来找老臣开这个无理取闹的口子。何况这孤独院若是民间经营也罢了。若是咱们朝廷出资，谁又知道，这银钱会进了谁的兜里呢？”
最后一句话显然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祁铮果然恼火道。
“好了。”祁渊摆摆手，冲着祁铮道：“四哥，李爱卿自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女子，是很会蒙蔽别人的。所以，这件事，还是听李大人的吧。”
李益农闻言大为得意，看向祁铮的目光充满了嘲讽。
祁铮用力咬牙，不敢反驳，只能以沉默表示不满。
祁渊并不想与他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便以漠然的眼神表示了不在意，随后便与朝臣们议论起了其他事情。
谁能料想，往日一向十分规矩胆小的祁铮，竟然在忍了半个时辰之后，忽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恳求您派户部官员明察，微臣没有半句谎言，李知意更没有半句谎言！”祁铮跪在地上，泫然欲泣道。
“你是在要挟朕？”祁渊的目光渐渐有些冰冷。
“微臣不敢。”祁铮连连磕头，却不肯起身。
祁渊自是生了些薄怒的。
“咳咳。”这会，陈宾适时地咳了一声。待确定祁渊的视线移向自己后，他默默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