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不出来那是燕园的主子吗?”赵五咬牙切齿。
“您不是说燕园的主子是咱们东家吗?”小伙计一脸无辜。
“……”赵五一阵语塞,随后冲着燕园的方向唾骂了一句。“老子就不信了,一个连丫鬟奴才都没有的小姑娘,能买得起燕园?走,找东家去!”
……
有时候,放弃只是一瞬间的决定。在蜀州江州二地寻了李知意许久,久到祁京城里的飞鸽传书越来越多,祁渊终于意识到,李知意不会再回来了。
尽管心里的钝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这种痛苦还是会加倍袭来。他时常会回想起从前的日子,然后愈发意识到,这世上终究是没有比她更好的人。
此刻,他坐在花来客栈里,正与何掌柜说着话。何掌柜见得世面多,自然能看出眼前男人的身份何等贵重。更别提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光是站在人家跟前,就觉得压力重重。
他就知道,那位李姑娘生得那般美貌,定然不是寻常人物。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眼前的架势太过夸张了。自己这家小小的客栈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说,听说城门口也有人在逐个查看出入蜀州的人,以此来寻找李姑娘。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几乎要把李姑娘住店这几日间的情形问得毫无遗漏。甚至连她早膳爱吃什么也要问一问……
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那个男人把同一个问题问了几十遍。“你再想想,她有没有说过,想去哪里。”
何掌柜都快被问哭了,两手一摊无奈道:“李姑娘没怎么跟小的说过话,小的真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颀长的手指缓缓揉着眉心,祁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果他知道那一日之后她会这般离开,那他绝对不会轻易让她回到客堂。
炎夏的风吹得人燥热不已,唯有墙外一棵洁白的茉莉花树瞧上去还有几分清心。何掌柜乍着胆子抬头一瞥,瞧见祁渊正看着那株茉莉,他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这棵茉莉花树,李姑娘曾亲手修剪过。”
祁渊眼前一亮,撂下手中的天青色茶盅,将头探出窗外去瞧。果然那棵茉莉花树生长得极整齐,两三根主枝,四五条骨干,横纵生长,树冠饱满,白花清香。
他望着一株小小的白嫩花苞,不由得想到她柔腻的肌肤。她曾夜夜与他睡在一起,每每像一只小猫儿似的钻入他的怀里,乌黑的秀发弄得他心头微痒。而他,其实也习惯了每晚抱紧她。即便是那些不与她同眠的日子,大约也是因为心里知道她就在隔院,所以心里并未有过什么失落。
直到他成为了太子,成为了帝王。他一朝将她冷落,夜夜孤枕之时,才知道原来他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
他身边自然不缺少莺莺燕燕,可真到将人揽入怀中的时候,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没有她的风情,没有她的柔滑,甚至连她的委屈也没有。她们如此急功近利地投入他的怀抱,似乎想要的只是一个帝王,而非他祁渊本人。
探身,他小心翼翼地折下一小朵茉莉,慢慢将它放在手心里,感受着它的温热。
“李姑娘在修剪花枝的时候,似乎还说过一句话。”何掌柜温吞回忆着,勾起祁渊的满心好奇。
“她说,想要花开得好,必须要有所舍弃。舍弃之时或许有些难过,但往后得到的,定然更多……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吧,小的也记不太清了。”
祁渊扯动嘴角,露出的却是格外苦涩的笑意。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句句都是拒绝。他不敢想,他到底将她伤到了什么地步。
“也好,也好。”他望着远处的蜀山,轻轻呢喃。
厚赏了这一位何掌柜,祁渊领着人马回了蜀山寺。他依然固执地住在这,就好像李知意会在某一天忽然回来一样。
无事的时候,他会去大佛身后的空地处站一站。趁着清冷的月色,听着隔壁院落里规律的木鱼声。可惜,他的心太乱,木鱼的声音也不起半点清心之效。
“你松开我,祁渊,别这样。”那一日,她厌烦极了,用力地去挣脱他有力的手臂。
“陛下说笑了,您是天子,这样的小事无需您过问吧。”那一天,她稍稍一用力,便将胳膊从他的大手下挣脱出来。
“让我清清静静的吧。”那一刻,她转过身去,乌黑的云鬓柔软旖旎,轻轻垂落在她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