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朝阳渐渐跃出了地平面,将一片霞光洒满大地。眼前的白瓷瓶变得有些微红,连暖黄色的小花也染了几抹红晕。
但就在这会,赵喜紧紧拧着眉头走进来,眼神里带着挥不去的阴霾。“陛下……”
“知意呢?”祁渊欢喜地问。
“陛下……”赵喜的语气无奈而又沉重。“李娘子走了。”
“什么?什么叫走了?”祁渊站起身,所有的期待在一瞬间炸开,变成了一堆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尝着这失望的滋味,一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会走的,她怎么可能走呢。她答应得好好地,要与自己一道用早膳。她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她从不会欺骗自己。
不,不可能的。
“陛下,李娘子……是真的走了。”赵喜显然也知道这事对皇帝的打击有多大,此刻脸色也难看得厉害。
“不会的。”祁渊莫名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格外僵硬扭曲。“她为什么走呢,总要有个理由吧。”
“奴才不知道。”赵喜如实作答。
桌上的素斋还在热腾腾地冒着热气。祁渊忽然就明白了,期待之后的失望有多可怕。而他,曾无数次地把这种失望强加在她的身上。
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每次都乖乖巧巧的,似乎一个人等待,一个人用膳都是应该的事。
祁渊咬紧牙关。他终于知道,他对她的亏欠,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所以,哪怕此刻她是故意报复,也是应该的。
但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追。”祁渊不再犹豫,大步如飞地走出了斋堂。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着,顺着白玉色锦衣渗出鲜血,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知道,他再也不能失去李知意了。甚至,他都不能接受那种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了。没人知道,他多渴望能在下朝之后有人与他说说真心话,他多渴望彻夜难眠的时候能有她平和的气息在身边……
这种渴望都与她有关,这种渴望几乎无时无刻不萦绕着他,让他明白原来思念从来都不是一种美妙的感觉,而是一种痛苦,一种难以忍耐的痛苦。
“备马,备马。”祁渊慌慌张张地,再加上身上伤口未愈,一时竟险些站不稳。
赵喜赶紧上前搀扶着,不想祁渊的力气竟然极大,很快便挣脱了他的手,抓起外袍便朝庙外奔去。
“陛下,陛下,来不及了!”赵喜细着嗓子喊着,几步跑到了祁渊面前。“陛下,李娘子是天亮之前走的。奴才派人去问过,说李娘子之前来蜀州的那艘船还在。可见李娘子是乘了别的船走的。如今江上来来往往,不知多少船只,不知在多少处停靠,根本找不到”
祁渊怔然地站着,站了好半晌。然后,他才觉察到全身的伤口都在微微颤动,带着一种钻心的痛。
“她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她去哪了呢……她会去哪里呢。”他呐呐低语,眼圈通红,所有的气力化作手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赵喜很快给出了答案。“陛下,奴才方才打听过,听说李娘子昨夜见了一个人。她是见到那个人之后,才吩咐小竹她们安排马车的。”
“见过一个人?什么人?”
赵喜抬眸觑着祁渊的神色,轻声道:“陛下,逆党祁钰关在佛堂后面的柴房里。李娘子见过祁钰了。”
不错,这一次江州和潞州之乱,祁钰正是主谋。而祁渊也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江州。幸好,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所有事情都得以扼制。
“她为什么要去见祁钰呢?”祁渊纳闷地看着赵喜,见他久久并未作答,便眉头一扬,摆手道:“朕要去见祁钰,马上!”
对于祁渊的到来,祁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对祁渊那姿容焕发的气质感到厌恶。纵然受伤了,可他依然英姿神伟,如日照东君。
“不得不承认,如今你的确很像一位帝王。”祁钰的嘴里仿佛在咀嚼什么,但其实又什么都没有。
“你对知意说什么了?”祁渊抬眸,深邃的眼眸愈发黑沉,如乌云密布的阴天。
“我就知道你会来问的。”祁钰哈哈大笑着,嘲讽道:“这样,你把皇位让给我,我就告诉你,如何啊?”
“把皇位让给你这种阴险小人,休想。”祁渊冷冷发笑。
许是一夜未睡,祁钰的眼圈有些发青,让他原本清隽的脸庞此刻看上去多了一丝阴狠。“知道你舍不得。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自然没资格跟你争的。只不过,祁渊,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要知道,李知意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