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拢尽月华,李知意的眼眸清丽又柔软,却也无助而脆弱。鲜血染着她嫩粉的指甲,在她的手背上勾勒出血色地图。她觉得手背烫得厉害,又觉得嗓子哑得说不出声来。
她想推开他。可他生得太好,每一束肌肉都如雕刻一般完美而有力。她就是他怀中小小的雀,被他的胳膊禁锢着,无论如何也冲不出他的掌心。
过了好半晌,她终于渐渐平息了心绪,慢慢问出了一句。
“你受伤了?”
她的语气平和得厉害,像是一个陌生的过路人。可于祁渊而言,却已是惊喜万分。他的眼眸弯起来,像是被血红花蕊点缀的桃花。连明月也落入他的眼眸,让他深邃的眼变得神采奕奕。
“你别担心。”他的嗓音轻哑又温柔。
血迹在他的衣衫上弥漫开来。
“去包扎吧。”李知意淡淡说着,微红的眼尾潋滟勾人。
“你不高兴?”他眼眸发黯。至于心中的那一阵阵钝痛,他早已习惯,此刻已不觉得有什么了。此刻的他在意的,是李知意的一举一动。
与当初漠然而桀骜的祁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今的他,是要鼓足所有勇气,化尽全身气力,才敢走到她的身边,然后试探性地问一句,她是否喜欢,她是否高兴。
“李知意。”他唤着她的名字,不顾喉咙肿胀,不顾嗓子里的一股腥甜。于他,她好像是一件脆弱而又珍贵的瓷器。
他的胳膊锁着她的身体,以一种近乎灼热的温度。
“李知意。”他重复着她的名字,声音轻颤。“我,想你了。”数月不见,他把所有心思都用在蜀州上,只为换她在此地的欢愉。
“很想,很想你。”他说得很慢,很坚定。
第61章
该说什么呢?李知意不知道。过去的事像一道烙印在心头的疤, 不必垂头就能意识到,因为它又痛又痒,从来都没有痊愈。所以, 她无法做到原谅他,无法像与旁人一样, 淡然地与他说话。面对他,只要一张口, 就一定是有情绪的,是怨恨的, 是过不去的。
过了好半晌,他灼热的目光依然没有淡去,李知意到底率先败下阵来,慢慢舒了一口气, 开口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虽然眉眼里有些失落,但祁渊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甚至, 他紧张的语气里还带着唯恐失去这个机会的惶恐。
李知意蹙起好看的眉头, 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这一眼,让祁渊的心里十分欢喜。这寥寥淡淡的关心,已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是皮外伤。”他高兴地掖掖衣领, 想掩去伤口, 其实是徒劳无功。
李知意垂下眼眸, 没有再说话,穿过客堂的门, 与他一道往寺庙正殿的后门走去。
暗处, 黄玉珍领着黄香阳远远窥探着。“陛下一进门就去找她了, 可见真是未来的娘娘。”黄玉珍后怕道:“还好当时咱们去撵人的时候她不在,大约她也不知道是谁要撵走她。”
黄香阳手上涂着小竹送过来的药膏, 心底很不是滋味。
“对了,你说,她能不能帮你表哥美言几句啊?”黄玉珍忽然眼前一亮,拉着黄香阳的袖子道。“陛下如此喜欢她,她说什么,自然陛下都肯听。你表哥也做了多年的秀才,只差一点就能入朝堂了。”
“啊?”黄香阳看了黄玉珍一眼,不明白她是怎么产生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的。
黄玉珍见她诧异,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之前她不是与你表哥走得很近么。虽说是皇帝的心上人不假,可难保她对你表哥不会动心呢?你也知道,你表哥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哪家姑娘不喜欢呀。”
“姨母。”黄香阳瘪瘪嘴,拿下巴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皇帝道:“您想没想过,要是她真的对表哥有什么……那陛下能饶得了表哥吗?”
她不说,黄玉珍显然没想到这一层。此刻,她脸色渐渐变白,结舌道:“那,那这么说,可千万不能被陛下知道你表哥曾对她……”
“是啊,而且咱们早上的事……”黄香阳咬咬嘴唇,暗示黄玉珍这个念头基本是不可能的。
想起早上对李知意的为难,黄玉珍也觉得后悔极了。这要是坏了萧儒林的事,可怎么好啊。她这刺史夫人,只怕也要做到头了。
而另一边,黄香阳心里却有着另外一层念头。那就是,她从没见过如此匹配的两个人。据说那个男人就是当今的帝王。而此刻,他高大的身躯紧紧随着她的脚步,满眼都是找到挚爱之人的欢喜。这种眼神,实在太让人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