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怕不怕。”小竹轻轻捏了李知意的手，发现她的手竟比平时更暖和。
“有点儿。”夜色里，李知意的声音有些哑哑的。
“那姑娘后悔出门吗？”
“嗯，有点想家了。”
“我也是。”
“小竹。”
“嗯。”
“很奇怪，我想的家，竟然是曾经的五皇子府。”
小竹听见这话，许久没有回应。直到李知意以为她睡着了，小竹才终于开了口。“我明白的。姑娘，从小到大您在丞相府里，过得是笼中雀一般的日子，纵偶有贵女上门，却也与您面和心不和。等到现在，又回到丞相府，虽然自由，但这府里实在空荡。”
“所以，姑娘，您想念五皇子府，是因为您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就在那啊。”夜色里，小竹的声音回荡在外间。
如此的，温暖人心。
沉沉的睡意最后是被邻人家的一声凄厉喊叫惊醒的。孟婆婆几乎在一瞬间便衣装整齐地冲了出来，而后便开始疯狂地收拾家里的铁器。
“大约是又来收缴铁器了。我把东西都交出去，应该就没事了。”孟婆婆从角落里捡起几把挖菜小刀，将里面的木把手卸下来扔到一旁。“你们去内室守着小橘，一定别让她出去。”
“好。”李知意赶紧答应下来。
望着孟婆婆出门，面色惊慌的小竹一把握住了李知意的手。“姑娘你听没听见。”
“什么。”
“有女人的喊叫声。”声嘶力竭，又惊恐万分的那种。
李知意与小竹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片冰凉。
第56章
虽然内室无窗, 但并不耽误声音从外面传来。小橘手里捧着半个不舍得吃的春糯，舔舔嘴唇道：“这回的声响怎么比之前都大呢。”
李知意摸摸她的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一次的声响的确比方才大, 似乎来的人更多了些。而且，她总觉得这一次不仅是要铁器那么简单, 因为如果只是要铁器，左邻右舍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哭嚎声。
很快, 小院的门被撞开了。她们听见孟婆婆连声求饶，说家里的铁器全在这了。然后, 一道威武粗犷的男声传来，语气里满满地傲慢。“这些破铜烂铁，我们收够了。这一回，我们是来拿银子的, 来吧，每户五十两。”
“五十两？”孟婆婆惊呼。
“对, 五十两。没有银子, 拿人来抵也可以。男的入伍，女的可以随军做些浣洗。”男人的语气很是不耐烦，大约是因为这套说辞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是拿银子, 还是出人。先说好啊, 十岁以下的, 五十岁以上的不成。”
“唔，那我和祖母都不成咯。”小橘似乎并不懂得发生什么, 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李知意, 似乎在问她自己说得对不对。
小竹蹙眉咳了两声, 趁着孩子转身找娃娃的功夫，凑在李知意耳畔道：“姑娘, 孟婆婆不会把咱们送给那些兵士吧。”
“不会的。”李知意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又道：“咱们要想办法给孟婆婆送五十两银子出去。”
“可咱们不能出去呀。”小竹看着李知意道：“方才那些声音您也听见了，那分明是……”
这会，小橘回过神来，不过正要张嘴，便被小竹制止住了。“小橘也不能出去，你太小了，说错一句话就会惹恼那些人的。”
“不错。”李知意拽住小橘的手，似乎怕她会跑出去。所以，该怎么办呢？
外面的兵士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正冲着孟婆婆嚷着，叫她赶紧交人。
“那请官爷稍候，我去屋里寻些银子吧。”孟婆婆哀求道。
“好，那你快些，我们可等不及。”
李知意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而后便听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过须臾，内室的门也开了，须发花白的孟婆婆出现在了眼前。
“走，你们快走。”她一关上门，便冲着李知意和小竹比划。“外间有一道门直通后院，从后院出去便是主街。此刻官兵们都在这几条巷子里，主街上定然没有。你们快走。”
“那您有银子吗？”小竹忙不迭地将包裹抱住，看着孟婆婆道。
“不是银子的事，我听得真真的，邻居乔家分明凑出了五十两银子，可她们的小女儿还是被抓走了。所以他们要的根本不是银子，而是女人，能去军营里的女人。你们快走，你们走了，我和小橘不会有事的。”孟婆婆神情十分嫌弃，仿佛她们是累赘一般。她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往外推着李知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