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把人撵出去。”黄香阳摇头道：“姨母您想啊，您要是不出面弹压她一回，她还以为刺史府的家门是好进的呢，到时候不更得扒着表哥不肯松手啊。再者，如今表哥与她情意未深，您在这个时候棒打鸳鸯，她不敢怎么样，表哥也不会怨恨您。可若耽搁下去，以后表哥真跟她成了知心人，那您可怎么办？那长史府的夫人，您不也瞧见了，从前她儿子何等孝顺，自从娶了那小侯氏，她那儿子十日倒有八日与她吵起来。”
想到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可能会与自己反目，黄玉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香阳你说得对，慕儿一定得娶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子，不能娶这种不知根底的野女人。你可打听好了，她住在这家客栈是不是？”
黄香阳连连点头。“就是这间花来客栈。姨母，她这种人肯定不会花自己的银子的，这住客栈的钱肯定是表哥替她付的。”
“那我们就把她撵出这间客栈。”黄玉珍一昂脖子道：“我得叫她知道我的厉害才行。”
这会，黄香阳好似没主意似的，故意问道：“那若她改投了其他客栈怎么办？”
“哼。”黄玉珍冷哼一声道：“那怕什么，我有的是功夫跟她耗。无论她住哪家客栈，我都会想法子给她撵出去。”
黄香阳抿着嘴往黄玉珍的身上靠了靠。“还是姨母有主意。”
在蜀州得意了一辈子的黄玉珍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等到外面马车一停稳，她就拉着黄香阳一道下了马车，进了那花来客栈。
“祁京城来的那位李氏，可住在这？”黄香阳进了门便问那掌柜。
掌柜姓何，一听是寻李知意的，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赶紧点点头道：“正是，贵客就住在楼上的牡丹间，不过眼下她不在，估摸着要晚上才能回来。您若是找她，小的可以记下您的姓名……”
“不必了。”黄玉珍上下打量了一圈，冲着身后的两个粗使婆子勾勾手指道：“上楼，把她的行李丢出去。”
何掌柜闻言眉毛一立。这是来找茬的？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轻咳一声唤出几名伙计守在二楼，自己则面对着黄玉珍道：“这位夫人，不知小店哪里得罪了您，还望您给个解释。”
黄玉珍择了一把玫瑰椅坐下来，看着何掌柜耸肩冷笑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是来要钱的。楼上那位李氏的房钱，是我儿子替她出的。如今我不想让她住在这了，你把多余的房钱退给我，再把她的东西丢出去，我自然不会怪罪你。”
何掌柜认真思量了一番，摇摇头道：“夫人这话我听不明白，楼上那位姑娘的房钱是她自己结的，可没有什么公子或是老爷替她付银子。您是不是误会了？”
“她自己结的？”黄玉珍挑挑眉毛，略略诧异地看向黄香阳。
黄香阳低声不屑道：“姨母，那没准是她没看上这点银子，所以不让表哥给她结房钱呢。这种女人啊，心思可多了。她越这样，表哥越心疼。”
黄玉珍闻言脸色微变，看向那何掌柜道：“你没撒谎？她的房钱真是她自己付的？”
“不错。白字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何掌柜指着身后的账本，毫不犹豫道。
黄玉珍颇有些下不来台，拿帕子连连压了压鼻翼上的粉，才继续道：“那这样，李氏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出三倍的银子给你，你此后不再收留她住下来，可好？”
“三倍？”何掌柜打量了一下黄玉珍，见她外穿一件丁香色鹤纹的褙子，内里的衣裳大约是蜀锦，脚上的鞋尖上镶嵌了两颗珍珠，的确很是富贵。不过，这一身比起那位李姑娘却是差得远了。何掌柜经营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位李姑娘光是手上的一对玉镯就价值数千两纹银。
想到这里，何掌柜有些看不起眼前的黄玉珍，便将袖子往上抻了抻道：“夫人，您可是说话算话，您真能出三倍的银子？”
“你这掌柜真是没见识，你可知道我姨母是什么人！”黄香阳忍不住道。
“香阳！”黄玉珍立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今时不同往日！”
黄香阳想想如今蜀州的形势，立刻明白过来，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黄玉珍不耐烦地转过头，看着何掌柜继续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歹人，是那李氏几次勾引我儿子，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对她动手的，所以你若收了我的银子，做得也是积德的好事。”
勾引？何掌柜想想那位乖巧懂事的李姑娘，不由得对这个词十分嗤之以鼻。随后，他又慢慢想起来，似乎的确有位公子时常来客栈寻她。不过，何掌柜看得明明白白，那位李姑娘对那位公子客气得像是对陌生人似的，十次也只肯出来应付一次。反倒是那位公子反复迁延，屡屡送这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