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本为宋宁玉解围,倘若真将李念的事情公之于众,便与他们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何异。
凌王妃悄悄退至人群后,不敢再言语。
永嘉敛眉,微笑:“众位叔伯婶婶今日来此,是为何?”
“并非我等有意为难她,宋氏身染污秽,刻意隐瞒嫁入皇室,其心可诛。你我身为皇室之人,岂能容忍旁人将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
“刻意隐瞒?”永嘉看向宁王,淡淡道:“五哥,我听说成婚前宋训曾遣媒人上门退婚,是你拒绝了。”
宁王张了张嘴,半晌才讪讪道:“我那时不知她……”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他甚至以为是宋训打了胜仗恃宠而骄,瞧不上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
只是那是他一心想娶的娘子,怎么能轻易就放弃了。
雍王妃道:“殿下此言有混淆视听之言,这事儿怎么能怪宁王,倘若宋训将话挑明,宁王怎么会娶她!如今事情闹大了,皇室颜面扫地,难道不是她的错?”
“你出去上大街上听听,百姓都怎么议论咱们皇家的,连个营妓都能嫁入皇家,那岂不是街上的小乞儿也能嫁?”
“宋氏恬不知耻!必须休妻!”
宁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冷笑道:“六妹妹,今日之事乃是我的家事,外人无权插手,宋氏有错在先,这妻我是一定要休的!”
“有错在先?”永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嗤笑道:“她有什么错!即便外面传言是真,被掳至敌军军营是她愿意的吗?”
“这是她自找的,她明明是个女人,却执意去男人聚集的地方,狼吃羊本就是狼的本性,是她自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是她活该!”
说话的人竟然是个女人,永嘉只觉可悲又可笑。
“有没有做过营妓,只要验一验便知。”宁王忽然阴沉着脸开口,道:“从成婚至今我从未碰过她,只要找经验丰富的婆子来验一验便知真假。”
永嘉的目光从这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上扫过,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在男人的世界里,一个女人一旦失去贞操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区区一介营妓被道学家们问罪指责,岂不是如抹去污泥一般理所当然?
天边的晚霞灼灼如火,袭上心头的悲伤却是无穷无尽的。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子坚定又平静的声音,“好!我验!”
永嘉回过头,正迎上宋宁玉清澈的眸子,她的眼底无悲无喜,只有风雨过后的坚韧。
为了公平起见,除却宁王找来的婆子,另外还有永嘉从宫中找来的嬷嬷。
等待的工夫没有任何人愿意离开,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和鄙夷,他们仿佛即将见证一个天大的丑闻。
时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宁王,心中暗自盘算着宁王是从一开始便不满意宋宁玉才碰她,还是因为早便知晓了宋宁玉不干净不愿意碰她?
每个人都打着小算盘,等着看宁王的笑话。
两位嬷嬷不多时便出来了,宁王目光冷冷扫视众人,看向欲言又止的婆子,道:“蔡嬷嬷,你直接说吧。”
蔡嬷嬷本就是王府的老人,略微迟疑道:“王妃她……她仍是处子之身。”
“什么?!”宁王骤然变色,诧异道:“你是不是瞧错了?”
永嘉看向宫中请来的刘嬷嬷,道:“嬷嬷,她说的可是真的?”
刘嬷嬷朝众人施了一礼,道:“千真万确,老奴在宫中数十年,查验过的秀女、宫女不知凡几,断断不会认错。”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院中的皇室宗亲无不露出诧异之色。
宁王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宁玉,有意道:“难道……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原本这是个破除谣言与宁王重归于好的机会,永嘉以为她会借坡下驴,没想到她只是平静地看向宁王,勾了勾唇角道:“不,外面传言都是真的,我确实被吐谷浑王子俘虏,只不过我宁死不肯屈服他,慕容怀恩囚禁我不过是为了借机威胁我的兄长。”
永嘉惊诧地看向她,那个站在檐下的女子明明衣衫单薄,素面朝天,偏偏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熠熠光华流转。
“是的,她说得没错。”院外忽然走进来一人,声音铿锵有力,“她不仅没有向吐谷浑屈服,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向埋伏在敌营的魏将军传递消息,若不是她,魏将军便不可能与宋将军里应外合大破吐谷浑,魏将军已将此事如实写入军奏之中,想来陛下定会对宋娘子巾帼之举给予褒赏。”
众人尚未从他方才之言中回过神,宁王冷声道:“你又是谁?”
“在下是魏将军麾下亲卫营校尉卫延,今日本是听说了外间的传闻怕王爷误会王妃特意赶来告知真相,没承想竟看到诸位如此苛待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