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怫然变色,厉声道:“你们听谁说的?”
婢女连忙请罪,解释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市井茶肆都在谈论此事,奴婢们也是听外院婆子说起才知晓此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魏枞所为,但其他人却未必不会拿这件事儿作筏子打击宁王。
永嘉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宋宁玉那张清秀的脸,离开旬阳城的那日清晨分明是霞光万丈,明明她已迎来了新生,为何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海棠,你去宁王府打听打听王妃的情况。”
海棠很快就回来了,她步履匆匆,见到永嘉行了礼,便道:“殿下,宁王妃出事了!”
“嘭——”永嘉端在手中的茶碗猝不及防掉t z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胸腔像是被人重重落下一拳。
那个异常坚韧的女子在吐谷浑受到百般折磨都不曾自尽,却在成婚不过一月便淹死在世人的口诛笔伐中。
第97章 清白
◎不是休妻,是和离。◎
“她……死了吗?”永嘉怔怔地望着海棠, 声音仿佛漂浮在云端。
海棠摇了摇头,道:“人被救下了,但是还没醒过来。”
“备马车, 去宁王府。”她已经胆怯过一次了, 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到了宁王府, 未及入主院便已见到不少皇室宗亲,他们个个义愤填膺, 觉得宁王丢了皇室的尊严, 宋家更是大逆不道, 竟让如此败坏人伦的女子嫁入皇家。
永嘉心中担忧宋宁玉,冷冷地看过众人的丑陋嘴脸, 径直入了内院。
相比于外院的嘈杂, 内院却是冷冷清清, 宋宁玉的婢子红着眼睛将她迎了进去。
见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永嘉心头酸涩, 当初在吐谷浑营地是宋宁玉护着她,为她谋了一条生路,倘若不是她如今躺在床榻上的便是自己。
“她怎么样了?”永嘉轻轻拭去眼角泪痕, 转头问身边的婢子。
婢子道:“太医说已无大碍, 王妃只是累了, 想必待会儿就能醒过来。”
永嘉坐在床榻边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正在此时, 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如此败坏门楣的女子必须休弃, 宋训也脱不了干系, 必须治他欺瞒之罪。”
“岂有此理!自开元至今未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竟也好意思嫁入皇族……”
“休妻真是便宜她了,真该浸猪笼!”
“她竟还有脸活着,我要是她在被俘虏那日就咬舌自尽了!”
……
永嘉明显察觉到握在自己掌间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指,冲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是哪位巾帼如此大言不惭,本宫倒真想见识见识。”海棠推着永嘉从屋内走出时,外面的人明显愣了愣。
立在庭院的人,有男有女,个个锦衣华服,义愤填膺,唯有被簇拥在中间的宁王李敦面露哀色,但他握紧的拳头却无不彰显着他的愤怒。
在场诸人虽多为皇室宗亲,却未有几个身份高过她去,见了她来纷纷见礼。
永嘉柔柔地笑了笑,她道:“方才哪位夫人说要咬舌自尽来着?”
说话的是一穿着淡紫色压花锦缎的中年妇人,样貌生得漂亮,但一双凤眸却过于上挑,人亦显得有几分尖酸刻薄。
“原来是凌王妃。”她记得这女人出身荥阳郑氏旁支,在家族中一直不得宠,甚至不得主家信任,她嫁予凌王本已算高嫁,这些年汲汲营营周旋于权贵们的后宅,不过是为了支撑凌王渐渐败落的门厅。
永嘉原本对这些女眷们的事儿并不在意,奈何这位凌王妃太能钻营,让她不得不知晓她的一些事情。
“我听说念妹妹前些日病了,吃了好些药不见得好,改明我让宫中的江女医给她瞧瞧。”顿了顿,她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凌王妃,道:“江女医最擅妇科,对女子……”
她有意放缓了语速,凌王妃浑身打了个激灵,吓得脸色苍白,慌忙道:“多谢公主好意,不用了不用了,念儿已经大好了。”
凌王妃年近四十膝下唯有两女,长女李念正值二八年华,幼年时曾与礼部侍郎冯家长子定有婚约,后来冯家落寞,凌王妃便存了悔婚的念头,一心想让女儿高嫁,偏偏李念是个执拗的性子,为了嫁给心上人竟珠胎暗结。
被凌王妃发现后强行喂了堕胎药,这事儿本也做得隐秘,但凌王妃这人实在太能折腾,逼得那冯姓公子几度寻死,竟被去白鹭书院的永嘉无意间知晓了这桩事儿。
永嘉那一眼的警告,已是给足了凌王妃的面子,她若再不识抬举,自己女儿的丑事便会被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