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
“荆州关隘城坚池厚,可有破城之法?”
“也无。”
楚易之满脸惊异,“你莫非不是靖南王的人?”
“何出此言。”
“你若果真为他谋划,何故诓他送死?”
裴景熙微微一笑,“楚公子误会了,我叫他攻打荆州,却没要他一定打下来。”
楚易之不问了,问也白问,那位王爷也是稀罕,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看他怎么死。
“时辰也不早了,在下该告辞了。”
楚美人调笑,“不留下过夜?”
星竹眼神古怪地瞟了他一眼,慌忙上前扶起自家主子,裴公子想了想,“不知这陈都街市上,可有酒酿?”
“南边兴平坊武陵桥下多得是。”
“多谢。”
楚易之目送主仆跨出外门,忽而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通风报信,泄露你的行踪?不知燕国的谋士,在陈国身价几何。”
裴景熙顿住脚步,“公子言重了,无用之人敢称谋士?况且,若连一个谋士都舍不下,来日他要如何问鼎天下。”
“好大的口气,北方蛮夷挥师南下,只怕大燕亡国在即,还谈什么问鼎天下?”
“亡国在即,终未亡国,既未亡国,则一切尚未可知。”
“那我倒真要好好看看,你欲如何为他谋断天下。”
裴景熙默然良久,“没有我,他一样做得到。”
楚美人不以为然轻嗤一声,江左向多风流人物,这位裴公子看似不温不火,如同一枚万年古玉,实则骨中藏剑,锋芒无处不在,能叫这样的人物如此高看,那位燕国的王爷,越发令人好奇了。
仆从待客人离去,忙将方才得来的消息悄声上前通禀。
楚易之拧起眉头,“魏国夫人?”
“不错,那日跟踪裴公子的武林高手,最后的确都进了魏国夫人的府邸。”
楚易之陷入沉思,那女人是陈王的心腹,若她已识破此人的身份,朝廷早该派人缉捕,为何至今按兵不动?
出了留景轩,星竹想拈下落在鼻梁上的一片雪花,可尚未抬手,雪花却已转瞬消融,化成一颗水珠从鼻尖滚落了,“公子,雪还在下,我叫马车过来么?”
他话刚说完,马车已到了跟前,星竹瞧见驾车的人,“主子,五少爷来了!”
裴景佑跳下马车,走到兄长身旁,他好奇地伸头瞧瞧流香扑鼻的馆舍,又神情古怪地瞄了眼自家哥哥。
裴景熙听得小奴所说,无可奈何转向来人,“不是叫你回家去么?”
“爹娘让我来,是接你回家的,我自己回去了,怎么跟母亲交代。”
“我在此地,还有事未完。”
裴景佑心中焦灼,“如今两国交战,这里太危险了。”
“兴平坊离这里远不远?”
他愣了愣,“不远,转过这条街就到了。”
“走着去吧。”
星竹应了一声,听话将人扶稳,“是,主子。”
“哎,三哥,你听我说!”裴景佑见对方又故意岔开话题,不肯听他说正经的,气得直拍大腿。
他抬眼望过去,走在前头的人步子迈得不大,却很稳当,他说不出心里有多快活,若非他跑这一趟亲眼所见,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三哥已经能下地行走。
他埋怨这人不告诉家里,可想一想,兄长所虑也不无道理,若给爹娘知晓,只怕父母即刻就要启程南下,与其路上担忧,不如回家一并告知。
一路到得武陵桥下,小奴依言买了一碗酒酿圆子,兄长要买,自己却又不吃,最后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裴景佑挂虑兄长的安危,却更加忧心燕都的情形,北方战事打响,国中压力倍增。依他三哥所言,南方的情形错综复杂,若要强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恐怕劳民伤财,得不偿失,徐徐图之,当为上策,但他实在担心以目前国中两线作战的情形,没有太多时间拿来“徐徐图之”了。
裴景佑见兄长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陪伴在旁也不敢出声打扰,不多时却忽听对方召唤随行暗卫。
“公子吩咐。”
“北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北部边境广阔,无法有效组织防守,封老将军提议主动出击,陛下准了,目下互有胜负,但也只是暂时阻住了敌人的进攻。”
“羌狐公主还在四处找人么?”
“公子,那姑娘已识得殿下的身份,此际已返程北上了。”
身边人听罢,很久很久没说一句话,裴景佑不解地问道,“三哥,羌狐公主又是哪国的公主,怎从未听说?”
“塞北柔然部的公主,斛律王最珍爱的女儿。”
他尚不明白兄长为何提起柔然部的公主,却又听对方意有所指,轻声吩咐,“加派人手沿途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