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抬眼,注视着他的侧脸。
“让他给你检查一下。”贝季风解释说,“放心,姜医生你以前见过,他很有职业操守。”
言下之意,是不会乱说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嗯。”楚沐应了一声,却没起身,反而弓着腰把自己越缩越紧。
见对方恨不得把那张漂亮的面孔完全藏在被子间的模样,贝季风哑然失笑,属于夜晚的某些画面猝不及防地被召回。贝季风不由在心里嘀咕,该凶的时候倒是挺凶的,现在装温顺算什么?
这么想着,他的别扭倒是消了不少。
“起床、洗澡。”贝季风用有些强硬的语气催促道。
楚沐终是不情不愿地坐起了身,白色的被子滑落到腰际,露出他光洁的皮肤与布着淡淡红痕的后背,贝季风猛地收回视线,背过了身。
“对了,你们家密码是多少?”他故作镇定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询问,“不介意的话,我让刘姨拿套你的衣服过来。”
楚沐沉默片刻,最后说了一串数字和衣帽间的具体位置。
等两人彻底收拾妥当走下楼以后,六人座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又丰盛的西式早餐。贝季风的家庭医生姜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专业到冷漠。楚沐确实见过他,以前贝季风生病的时候就是姜平照看的,不过楚沐不喜欢他。
他没告诉过贝季风,他讨厌所有穿着白大褂、带着消毒水味的医生。即使姜平今天穿的是便服,也无法消弭楚沐对他的防备。
姜平为他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最后抽了一管血,准备带回去化验。楚沐无声地配合,仅仅因为这是贝季风的意思。
“等报告出来了我……”姜平看了一眼楚沐,又看了看自己看着长大的雇主。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最后还是对贝季风道,“我发邮件给你。”
贝季风点点头,让刘姨送姜平离开。
安静地用完早餐,贝季风来到二楼的书房,他的思绪有些混乱。正如昨晚预料的那样,他深知自己不该那么做、不该给回应,楚沐不清醒,他理应是清醒的。
修长的指尖划过黑白色的琴键,贝季风按了一个音,三角钢琴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他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那首华丽的炫技神曲《钟》早就被荒废,怕是再也弹不出来了。
时光不会倒流,也不能倒流。
楚沐出现在门边,少年与钢琴的组合令他的心脏狠狠一跳。他不确定自己该留下还是该这么无声地离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贝贝——”他唤了一声。
不过,在楚沐真正说出话以前,就被贝季风打断了。
“回去吧。”青年说道,转头看向他,语气平和地叮嘱着,“好好休息,《破光》还有云南的戏份没有拍完。”
楚沐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地背过了身去。
他不确定贝季风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更不敢去问。
这步险棋,或许已经让他全盘皆输了。
楚沐不敢去想,若是《破光》杀了青,是不是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了?
贝季风长叹一口气,将自己砸进沙发床里。
四肢百骸还因昨夜的疯狂而酸涩着。
“妈的。”他丢弃涵养地低骂了一声。
但不是因为后悔,而是恰恰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没那么后悔。
午夜,壹号湖畔。
鼎沸的包厢里,身材苗条、面容俊美的男男女女聚作一团。身穿花色衬衫的谢可坐在正中间,两条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两个长相鲜嫩的男模女模分坐在他的两边,为他倒酒喂食。
虽然谢可不像贝季风那样在会所里拥有自己的专属楼层,不过,以谢家在申城的地位,要在这里预定一间包厢还是排得开脸面的。
卡座的另一侧,周恺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酒,杨泽宇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头,没有被推开,但也没有得到回应。
卡拉OK区里,几个醉醺的世家子弟正霸占着话筒高声鬼哭狼嚎。
气氛正浓烈。
就在这时,紧闭的包厢门被两个身材魁梧的服务员推开,其中一个连招呼都不打就关掉了嘈杂的音响。热烈的气氛顿时戛然而止,混杂着无数甜腻香气的包厢陷入诡异的沉寂。
“怎么回事?”
谢可正要发作,却见一个身穿休闲西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与身后带着明显压迫感的服务员不同,对方的步伐轻而随意,很难让人产生敌意或防备心。
“我今天的面子可大了。”谢可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贝季风坐到他的对面。
周恺诧异地瞪着眼睛,整个房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贝嘉的公子哥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