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楹忙了一整日,身子和精神都倦得厉害,却在此时舍不得睡。他侧着身子,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秋日一天一天的近了,落叶都铺了一地,只是她身子是暖的,叫人心里熨帖。
她那头乌发落在枕上,钻进他领口,说是绕指柔也不为过。
他便用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情至极处,反而带着怯。
齐楹从不敢说自己在哪里胜过了齐桓,因为他说自己输了,齐楹只当作云烟过眼。
比起齐桓,他才是真正一无所有的那个人。去留随意,那是给外人看的。内里只有齐楹自己明白,他是输不起的。输了执柔,便当真成了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怀里的人醒了,只是尚睡眼惺忪。她哑着嗓子问他:“才回来吗,饿不饿?”
齐楹刮了刮她的脸:“有一会儿了,不饿。”
整日里见人,一壶又一壶的茶喝进去,像是在喝中药,吃什么都败了味道。
执柔嗯了一声,又迷糊着去摸他的脉息。
这像是养成了习惯,不摸一回她的心思就不踏实。
齐楹摊开手掌给她把脉,执柔原本睡得酣然,领口开了也不自知,借着依稀的月色看去,只能看见樱粉色的小衣带子横在她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肤上。
“你身子没好全,这几日休息得不大好,我得给你重新写个方子。”她说话的功夫就要下地,齐楹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堵在榻上。
捉来她的手指,细细地吻过一遍:“我还好,你躺着。”
他的眼睛很亮,执柔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
“这是几?”她用手指比了个三。
齐楹忍不住笑:“看不清。”
他是在逗她,执柔却信以为真了,一面起身一面说:“怎么回事?”
她倾身过来想要检查他的眼睛,齐楹却将她回身压下,他一手将她两只手掌牢牢扣住,缓缓举过头顶,而后低头来吻她。执柔这才明白过来是他有意同她玩笑,忍不住用膝盖踢他。
“若是身子不好,才能得你百般垂怜,我宁愿永远这么病下去。”他细密的吻,从她唇角一路游移至耳际,她耳上的绒毛被他的呼吸吹得很痒。她想要躲,却反倒被他吻得更紧。
“上回,好不好?”他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什么……上回?”
她被吻得泪眼朦胧,齐楹不多话,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一时间,记忆猛地涌入头脑,执柔红着脸躲他的手:“别……”
她小声啜泣着,咬着他肩上的衣服,不让声音溢出。
鼻尖沁出一滴汗,随着眼泪一起掉下来。
红鱼摇尾,春江潮水。
执柔的指尖按在齐楹身上,从腰腹再到右胸下侧旧日里受过的陈伤,在这红墙欢海中,痛也成了情的一部分。最是酣畅,最是快慰。
纵马疾风,孤舟浮浪。
只想在此刻尽数抛诸脑后,就此沉沦。
……
醒来时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齐楹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吻她的额头。
“今天你不见人吗?”她小心往里挪了挪,以防止自己挤了他。
她躲一寸,他进一寸,躲到最后无处可躲,齐楹状似伤心:“怎么昨夜才与我贪欢,今日郎君便翻脸不认?”
他从来不是个羞赧的人,一面调笑,一面又捏执柔的粉腮。
执柔瞪他,齐楹唇边的笑意便更深:“是不是过去,趁着我看不见,你经常这么瞪着我瞧?嘴里面都是甜言蜜语,而后却只想着如何把我正法?”
正法二字,他说得抑扬顿挫,故意引得她想到缱绻处去。
两人躲在帐中后面笑闹了片刻,齐楹才道:“一会儿我要带你去个地方,这回还是得求你。有个门路要你替我来走一走,男人的事,没有你们女儿家方便。”
他平日里风流无拘,到了要紧处,却又不会叫人觉得他轻慢。
“齐楹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了。”他一面笑,一面将她鬓发挽到耳后,“您受累。”
他眼中三分风流意,情谊款款。
第66章
横穿益州的河流名叫清水河, 只是河水湍急,泥沙附着,并不像名字说的那样澄澈清亮。
正午才过, 榆杨垂柳临水相照。
此处的御道尚且平缓宽阔,再行十余里, 御道便更窄了,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单向通过。河水到了此时, 反而愈发汹涌激荡,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车马缓缓行过半山, 花木扶疏深处, 重楼叠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