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匪石丢了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倚着栏杆吹风。
黑云压城,群山不语,似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
林沉玉起身,少女眼角绯红,艳□□滴,面容却冷肃到极点。
“你当真要这样一错再错下去吗?”
“孰又是对,孰又是错呢?你们总觉得我是错的,可林沉玉,那你又敢说,你的行为是对的吗?”
林沉玉面容不变,她虽不是君子,可言行举止,恪守爹娘教诲,自入世来,磊落光明,坦荡而行,不敢有一言轻慢于人,不敢有一行欺辱于人。
不轻人命,寸草皆惜。
她坚定道:“磐石不转,吾心不移。”
萧匪石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两个人,都是十分坚定的,谁也不能说服谁,这样的情况,一般只有让外人来定夺,孰对孰错。
他摆摆手:“送客。”
*
林沉玉推开房门,看见了沉默站着的叶蓁蓁,她冷硬的面容微缓过来,随和道:
“我们走吧,先安顿好你,休息休息……”
叶蓁蓁轻轻嗯一声,跟着她离开。
林沉玉是从不会防备站在自己背后的人,因为唯有朋友,才能站在她身后。
“噗!”
直到利刃刺破肌骨,剧痛从肩上传来,她才怔住,看着胸口处刺出来的剑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
叶蓁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似在看着陌生人,她秀美的面容有些扭曲,嘴唇不停的颤动。
地上的金丹瓶已经空了,她将金丹全部吃掉了。
为了报仇,她甘心丢弃了灵魂,沦为了萧匪石的奴隶。
萧匪石站在门口,不惊不惧,好似他已预知了一切。
“看来你已做出了决定,站到了本督这边,很好,叶小姐,你的理想会实现的,本督绝没有错。”
*
林沉玉瘫跪在地上,捂住被捅穿的伤口,高俏的马尾无力的垂落,长发披散下来,逶迤随尘,好似哀鹤困于网,椎心泣血,凄美不已。
“只要世人的欲望还在,正直便是错误的。”
萧匪石蹲下身:“你输了,林沉玉,你输的彻彻底底。你所有引以为傲的美行懿德,一无是处,分文不值。”
“不,错的是你,不是我!”
林沉玉挣扎起身,脊梁挺的笔直。她封住自己的穴道,总算恢复了气力。
萧匪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挣扎。
挣扎有什么用呢?
她单手捂住伤口,颤巍巍举起剑,对准了萧匪石,他并不躲闪,直负手而立。
下一瞬,剑尖为人挑落,有人护住了他。
她丢了剑,怔愣的看着来人。
燕洄眼眶猩红,横刀相向。
*
燕洄已褪下来时衣袍,改换了飞鱼官袍,蟒蛇盘踞,鱼鳍鱼尾,细看来有一股诡异之感:
似龙而不能翱翔九天,类鱼却不能踊跃百川。
叶蓁蓁背叛了她,燕洄也对她横刀相向。
林沉玉喉头哽咽,心中苦涩。
“你看,哪里有人站在你那边?大家都懂得选择。你是错的,林沉玉。”
萧匪石拍拍燕洄的肩,以示嘉奖:“我困了,残局就交与你了,燕洄,你是本督最得意的部下,你应知道如何做。”
燕洄浑身一颤,只咬紧牙关:“恭送督公。”
*
“燕洄!”林沉玉着急开口,似乎想唤醒他。
“你走吧,金丹的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他低声道。
林沉玉愣住:“你答应我彻查金丹,销毁它们的,它很危险……”
“不要多管闲事了,林沉玉!”
燕洄几乎是沙哑着声吼出声,吼完又自觉错了,压低声音急切到:“这些和你都无关系,不是吗?你因为多管闲事,已经丢了爵位,声名扫地,还不醒悟吗?林沉玉,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为什么总要多管闲事呢?”
他近乎绝望道:“更何况,你管不过来的,金丹已经蔓延到了武林,这次武林大会得胜之人,能得到皇上召见,大家都想夺魁,他们哪怕知道金丹的害处,也毫不犹豫的买下,纷纷吃下。
“众生业力如此,大家都在追逐欲望,你何必蹚浑水呢?”
他自嘲的指着自己:“你救了我,可你改变的了我吗?徒劳无功的。林沉玉,我承认你高义令人敬佩,可在众皆逆行,你向前走,反而是错的。”
“你是错的啊……”
林沉玉定定的看着他,依旧是那句话:
“磐石不转,吾心不移。”
燕洄狠下心来,他用平生最冷漠的语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再收留你,你自行离开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