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进拍卖会里了吗，居然没看见是谁拍下的泥像？”
“不应该啊。”
少女嗫嚅不止，指尖轻轻敲叩着那颗沾满灰尘的苹果。
“我前几日才偷听到镇长说……”
“…哦，不、不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来的！”
戍朽再也按耐不住了，她猛地扑向前，倾身扣紧对方的肩骨，出声质询。
“镇长说了什么？”
少女被吓了一跳，连手里的苹果也随之坠入茅草地里。
“镇长他、他说，那尊泥像已经切成了数十份，分食给各位镇民们了——”
“——分、分食？！”
双手赫然下坠，携着戍朽无声抽搐的唇角不住颤动。
祖祇之人的泥肉血躯，寻常凡人怎可轻易吞食！
里面毒素众多，污秽遍体……兰霖楼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想到这里，戍朽即刻站起身就往破庙外冲去。
“喂、你——！”
听见这声呼唤，她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而后转身捉住那位少女的腕骨，重新拉紧了手上的赤狐法衣，倏地粲然一笑，“姑娘……”
“劳烦你，带我去吉芜镇环游一圈，好吗？”
……
水鬼少女到底品性纯良，在戍朽的哀求下，还是将人领到了吉芜镇镇口。
“就是这里了。”
少女指了指前方那块破旧石碑，站在十尺以外还不够，甚至不断往后挪动步子，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不过……我可不想在这里久留，你还是自己进去‘游玩’吧。”
“小赤可以暂时借给你一用，但是——”
“你得时刻施法保持它不会暴露原形。”
戍朽点点头，应下了对方的好意，并未多虑。
“多谢，我会的。”
虽然她现在修为全无，但凭借魂力施展一道小小的伪装术咒……
还是绰绰有余的。
戍朽迈进镇里没多久，就发现这里的状况古怪又渗人。
明明烈日炎炎，镇里却阴风阵阵。
而且每一家住户大白天的都关着门，连窗笼也不愿意打开。
唯有浓郁的草药异味与烟火气混淆在一起，徐徐钻进鼻腔之中。
戍朽终于知道那个水鬼少女为什么不肯进来了。
……吉芜镇这副模样，根本不是普通城镇该有的样子。
对比起她在黎舞的溯忆雾境里的思雨镇——
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在戍朽极其警惕地迈步前行时，周边的房屋突然被齐声推开。
镇民们面色不善地举起棍棒和扫帚，直逼她的鼻尖。
“你一个外乡人，来这里做什么？！”
闻声，她悄然扫视一圈。
这里的镇民们脸色苍白，皮肉干瘪。
完全不像是食用了祖祇泥肉的中毒之状。
于是下一瞬，戍朽勾唇浅笑出声，高举双手，“各位无需惊慌，我是兰霖楼所属之人。”
“几日前，楼主听闻售卖出去的泥像出现了异象，特此派我前往吉芜镇查询其中端倪，并且……”
“吩咐我极力支援各位。”
此话一出，镇民们面面相觑。
“这、这……”
“你真的是兰霖楼的人？”
“——等等，她不会是和那个是焦买办一伙的吧！？”
犹疑之间，有些人已经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交谈声逐渐变大变杂，将将淹没了最中央的艳衣女子。
直到一人无声挤入人群之中，拨开慌乱无措的镇民，昂头低喝。
“安静。”
来人身高约莫九尺，一身壮实肌腱，皮肤黢黑。
身上那袭灰紫色长袍——
几乎将她的五官全部笼罩在内。
虽然这位女子没使多少力气，却能让所有人在瞬息之间跪地臣服，拱手举过头顶附和。
“……巫首，您来了。”
就在戍朽侧目沉思的同时，她瞧见对方轻轻转动手中的青铜钉锤，轻嗤出声。
“你是兰霖楼的人……？”
“证据呢。”
第56章 后遗症
戍朽望着眼前这个身形魁梧的女人, 心底颇有些不安。
可她没有思虑多久，便弯起眉眼，低低笑出了声, “若各位不信……”
“我大可离开此地。”
“若买主对此并无异议，那么兰霖楼也不会对此事加以阻扰。”
说罢，戍朽无比果断地转过身，迈步朝镇口外走去。
她的步子稳健而整齐, 甚至不曾犹豫停留过片刻。
毕竟，现下被异象逼得没法正常生活的是这些镇民，而不是戍朽。
无论那位领头的“巫首”信或不信, 都没有关系。
待她离开镇子以后，还可以等夜深以后再找机会探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