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宾见到准新人,都要真心实意夸赞一番。
西荞视线射在她身上挪不开,说了一嘴的祝福。
卫洲向着顾津南低声说:“硬是把人拖来了?”
顾津南眼皮也不抬:“今天人多,合适。”
今天把孟西荞撺掇过来,是出于私心,因为中秋闹的那一遭,他迫不及待想带某人“过明面”,省得再有人动心思来烦他。
从迎宾花墙行至落座,一路都有人熟络地和顾津南打招呼。生意圈就那么大,卫家请来的多少也能和他或GC有交集。
顾总、孟小姐地喊着,偶有长辈喊“津南”。孟西荞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嘴里怎么就是“孟小姐”了,那些生面孔,她一个也不识得。
乌压压坐满人,目光都挤到这两人身上来,远远的就看到GC的顾董和一位清丽美人挨肩走来,顺着后者的脚步,放慢半步跟着。
听了中秋夜传闻一耳朵的看客,不免一直以好奇的目光尾随。
顾津南毕业不久就进了董事会。顶着GC最年轻董事的名头,被各路生意场的姨叔伯舅盯上,谁都想拉拢,倘若能成姻亲,那是再好不过。
他嫌烦,卫洲是个多事的,多嘴找个借口搪塞:人家有白月光,在国外。
没几人当真,二十一世纪了,连北极都要接待游客,坐个十小时飞机的事儿,距离算不得什么,是白月光是饭粒子,全看人为。
几年过去了,也没在顾津南的生活半径里听说过什么青梅。渐渐也就以为卫洲嘴里那人不过是个普通高中女同学,用来当挡箭牌的。
不曾想,还真有这么位青梅。
顾津南和那位孟小姐落座在第一排,至始至终,他也没给旁人一个多余的眼神,目光揉成一条线尽数绕着手边人。
旁桌偶尔听到顾津南放软放低的交谈声。
孟小姐切下第三块蛋糕,夸很好吃。
顾津南立即反问:这个好吃还是小酥饼好吃?
钳着人手腕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孟小姐骂他神经,他也笑嘻嘻地受了。
那么些人凑在一起热闹,卫洲和池雨两人简单走过场、填过腹,剩下时间都张罗起玩耍的花样来。
进了秋天,白天就过得飞快,稍一周转,夜幕开张,就见点点星火铺满整个崖际草坪。
台下的乐团,调完大提琴的调子就奏起舞曲来。第一首曲子是孟西荞在伦敦学过的,下意识微微站起身子,把脚碰了碰顾津南。
“我要去跳舞。”
说着,也不是邀请他的意思,只是告知,人就离座闪进园台里去了。
孟西荞行情好得很,这会儿在他眼皮子下就过去了三四个搭讪的。
顾津南目光幽幽,在空中找落脚点,就是不敢黏在孟西荞身上。
西式的舞,男女各自成双,搭肩合着拍子动起来。
他感觉胸口被乱棉絮堵住,烦闷的情绪渐渐膨胀。
顾津南当然不至于无理到要干涉这样的正常社交,他的问题在于没有立场去干涉。
吃醋是情人的特权,犯贱才是青梅竹马的安全区。
展现醋意,就是主动把自己踢进非友谊区,并逼对方对此作出回应。
他咄咄逼人过一次,孟西荞头也不回地去了英国。
要是同一个坑掉两回,他就该去看脑子了。
一阵皮鞋和高跟鞋得得乱响,弦乐奏到最后几个音,有踏地板的动作。
西荞刚才不小心给人踩着脚后跟,左脚的鞋跟微微往下滑,这会小腿一甩,细跟鞋就那么甩出去一米外。
不远的距离,可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穿着高跟单脚跳过去。
身边的男伴才要有动作,顾津南已经起身,款款朝这边走来。
弯腰捡起鞋子,放在她脚边,再自如不过的动作。
宾客眼观鼻鼻观心,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积雨压细枝,俯身给女士挽鞋。
想表示的态度就十足十分明了。
孟小姐呢,照例是一句谢谢也没有的,还要把人的肩当扶手,借力穿好鞋,提开脚步回座。
*
台里要人去香港出差,任务落在孟西荞头上,她把医院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才出发。
周一早上,孟西荞拉着个十八寸行李箱,飞了四小时落地。
停好车,正从后备箱里卸行李,旁边有人先一步提起她的箱子,是个男生,黝黑精瘦。
“孟记者是吧?我是小李,张主编让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孟西荞打了招呼,不好意思让人给她拎箱子,正要去夺,小李已经提着行李箱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