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长老浑身一滞, 他派路灵韵去阻挠廷听的事他怎么会忘。
没想到毕牧歌竟然专程与阁主传信!
“那时我便困惑,她的弟子与我有何关联,奈何事务繁忙,转头就忘了。”长音阁阁主看向廷听,“现在看来,插手的恐怕不是我,是你吧?”
若那时他能多花些时间,恐怕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突然,一阵极浅的咳嗽声响起。
众人当即偏过头,其中尤长老更为不可思议,堪称惊悚地看向在藤蔓中心缓缓睁开眼的廷听。
廷听双眸充血,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如纸,唯独神魂洋溢着花香与蓬勃生机,好似急不可耐地想突破。
十日,仅仅是十日,她竟然冲破了乾坤阵!?
相当于幻境只困住了廷听不到半个时辰!
尤长老大骇,意识到觉得此人意志之可怖,常人难以战胜。
“你,勾结秘宗,用邪器控制于我,妄图毁尸灭迹,篡改真相。”廷听指向尤长老,“罪无可恕!”
天空中若有雷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贯穿而下。
“少宗主冷静!”长音阁阁主意识到廷听杀心如冽,只怕已经没了理智,连忙阻拦,“此事重大,切忌先斩后奏!”
廷听眼神一散,被阻拦下来,痛苦地捂住嘴,难以开口,抽出一条藤蔓扯出了尤长老手中攒着的骨铃,丢到长音阁阁主手里。
长音阁阁主接住骨铃,神色从沉静、惊骇到震怒,不过一瞬,手往案桌上一拍:“你,你竟敢!”
正道勾结秘宗乃巨大丑闻,他着实没想到尤长老意图谋害廷听一事还能扯上秘宗,真是窟窿哪里大就硬往哪里捅。
“此物如何解?!”
尤长老沉默良久,没等他想好是否说话,路灵韵颤抖着开了口:“那邪器是绑在廷听和尤世静身上的。”
“尤世静在早年关押我的木屋之中。”廷听疲倦地靠在藤蔓上,声音喑哑干涩,“快些……我要压不住了。”
她在幻境中火急火燎,不敢耽搁,眼见大事将结,心境上亦有突破,本就只是受制于邪器影响的灵力再压制不住,眼见就要溢出。
长音阁阁主转手唤来一人,与路灵韵前往廷听口中的木屋,将人带回。
廷听终于能将她的来意与事情的来龙去脉同阁主讲了一遍。
一来一回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尤世静一进殿,看到廷听愧疚地低下了头。
阁主不愿在此关头再生出枝节,翻手召出琴,弦音落下,制住了尤长老的神魂。
他已大乘,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音修之能皆通,往日从不这般直接操控人精神,眼下却实在特殊,不得不破例。
尤长老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动起来,绘起血阵,从尤世静心腹之处取出一枚灰白子母扣,子扣中央的血珠飘出,归还廷听的一瞬,子母扣乍碎,化作了骨灰。
尤长老霎时面如死灰,看向陡然虚弱下来的尤世静,上前想搀他,却被推开了手。
廷听捧着那枚凝聚了精元的血珠,却未曾吸收,反而用灵力抵挡起血珠往体内钻的力道。
“少宗主?”长音阁阁主疑惑。
“我离开长音阁,寻个空旷之处。”廷听艰难地站起身,迈开步伐,走出归心殿,果不其然看到天际雷云密布。
从元婴到出窍境是整整三十六道雷劫。
都走到这一步了,避免如此大的动静引起旁人怀疑,她最好还是离开长音阁。
“你不回太华宫?”长音阁阁主起身,跟在廷听身后。
“我不能通过这里的传送阵回去。”廷听轻声,语气却十分执着。
廷听刚知道在幻境那么一会儿,现实竟已过了十天,加上之前路上的十天已经二十天了,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还来得及。
“阁主不必相送,我一个人即可。”廷听径直往前走,掠过尤长老、尤世静以及路灵韵,就像路过陌生人。
从此再不与她相关之人。
“你小小年纪……”长音阁阁主哀叹,听过方才廷听的来意,哪儿能不知道她的目的,只得说,“我为你护法。”
毕牧歌小时候哪有她倔啊?!
“承蒙阁主厚爱,却有一事需得阁主相助。”廷听将袖中写满人名的纸张转交给阁主,轻声,“这些人或是我昔日相识同窗,或是曾与尤长□□谋之人。”
“我与长音阁恩怨已结,从今往后,互不相欠。”
廷听终于扬起笑容,眼尾出现瑰丽的虹光,好似重负终于从肩头卸下,从此再无约束,可以挺直脊梁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