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意外他能看到自己下毒手还天真至此,只是松开手,任由路灵韵痛苦地捂着脖子倒下喘气,脖颈上却白白净净,并无半点伤痕。
“废物。”廷听叹了口气,将写满了名字的纸张卷起放入袖中。
跌在旁边的路灵韵低着头抖了抖,动都不敢动,挣扎的代价就是受到更残酷的审讯,向来被弟子尊重爱戴,从未想过昔日任由她摆布的弟子如今竟变成了可怖的噩梦。
对于廷听而言,路灵韵知道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
这人作为夫子时说话一套接一套,结果就是长老手中一枚多说一句都没必要的棋子。
“你帮不了我,但我确实有话想问你。”廷听转过身,正面俯视着尤世静,动了动手,缠在尤世静身上的藤蔓随之将他拎着坐起来,“你岁数几何?”
“二十有五。”尤世静不知她为何问这个,只诚实地说。
廷听算了算年份:“你体衰灵弱,但在十岁左右突然好转?”
尤世静愣了下,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他体弱多病,比廷听说得更过分,千机城城主一眼判定他是早夭之相,无力回天,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除了他父亲也就是阁主和另外几个高辈长老。
可廷听怎么会知道?而且时间如此精确?
明明他们自论道大会前……从未见过。
廷听看着尤世静的困惑,却并没有马上为他解释,反而扫了眼周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湖底?”尤世静犹豫地问,“有点像面壁室。”
廷听笑了笑,直视尤世静的眼,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说:“我从小就被关在这里。”
尤世静瞳孔一缩,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说不出话。
像是脑子一时之间无法处理这句话带来的庞大的讯息。
“惊讶吗?”廷听耐心地看着尤世静,声音轻而柔,却如一把把细刀割在尤世静的身上,“在蓬莱岛上看见我时,是不是感觉一见如故,有种奇妙的吸引力?”
“毕竟——你是靠着我的灵力才活下来的啊。”
“蒙受你父亲庇荫,通过迫害旁人得以存活的你,能怎么帮我?”廷听声音愈厉,质问。
庞大的灵力如山般压在尤世静身上,震得他动弹不得。
突然,压力一松。
无论是尤世静还是路灵韵都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是长音阁弟子?”尤世静难以置信地说,声音颤抖。
“你的父亲不愿让我见到你,所以派路灵韵去清音城威胁我,命令我不能参加论道大会。”廷听风轻云淡地说。
这些,尤世静通通不知道。
他就像一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少爷,只需要知道世间美好即可,不需要知道他脚下到底踩着谁的脊梁。
尤世静愧疚得低下头,只觉连说句道歉都十分虚伪。
他大抵猜到了廷听那简单的几句话下藏着多少痛苦,只是她已懒得与他这个加害者说。
“你猜,你父亲能找到你吗?”廷听站起身,闭上眼眸,如过去无数个深夜里,静静倾听着水声,没有再随意释放灵力。
过于不稳定的情绪让廷听的破坏力变得极为恐怖,哪怕她已经竭力想控制,如自虐般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但面对或有意或无意伤害她的人,都难以自控地暴躁起来。
冷静下来,她不是来鱼死网破的。
再忍一忍。
“不必害怕。”廷听试图平复下心境,放缓语速,“若是用不上你们,这段记忆我会帮你们删掉的。”
人质已经落到她手里,用不用得上再说。
只要解决掉这最后一个问题,她就可以回去了。
第69章 谈判
归心殿。
“何人?”守在殿前的弟子皱起眉, 拦下廷听,不满地看着廷听身后的路灵韵,“阁主现下不见客。”
“弟子辛辰, 有急事与阁主相报。”廷听拿出玉牌,侧眸看向路灵韵。
路灵韵如被勒住了脖颈的小兽,哪怕冷汗直冒, 仍然装作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此事重大, 无论如何, 先报于阁主”,唬住了守门弟子。
弟子一进一出, 没过多久,就让两人进去了。
殿内清净而庄严,只长音阁阁主一人坐于上首,若有所思地朝她们抬了抬手。
“辛辰?”长音阁阁主温吞地笑起来,看向进殿便拿下斗笠的廷听, 不掩打量,“你不是太华宫的少宗主吗?”
“我因此而来。”廷听行了个礼, 而后坐到了阁主的下首, 不卑不亢地直视向老者, “我有一事想与您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