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长音阁的目的, 正是谈判。
抓路灵韵除了问些话, 还有廷听身为弟子想要见到阁主可能有不小的阻拦, 擅自闯入那更像心怀不轨, 在蓬莱时见路灵韵与长音阁阁主有交谈, 那抓一个人再方便不过。
“此话怎讲?”阁主老神自在地问起来, 眼中似有精光。
“我原为长音阁弟子,受宗门抚养长大, 而后受师门命令作为细作前往太华宫调查灵宝,虽未找到灵宝线索,却阴差阳错成为了太华宫少宗主。”廷听清清楚楚地列出一系列经过,“若我来日继任宗主之位,定修两宗之谊。”
“长音阁于我有养育之恩,宗门替我隐瞒细作之身,我自不会暴露宗门派遣细作前往他宗图谋灵宝一事。”
哪怕廷听自认在论道大会对于长音阁弟子的救命之恩,已然足够报答这所谓的养育之恩,也不会在此时说出来。
细作成为了少宗主一事,对于长音阁和太华宫而言都是巨大的丑闻,他们成为笑柄,得利的只会是第三方。
“作为交换。”廷听说出心中不知排练了多少次的目的,“我与宗门尤长老有旧怨,他勾结秘宗之人拿邪器控制我,望阁主命他解开绑于我身上的邪器,再做打算。”
廷听只是和尤长老撕破了脸,可不是和长音阁撕破了脸。
调查长音阁长老一事与她无关,她只是想解开身上的邪器。
这是廷听的底线,在不舞枪弄棒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谈判。
若此行顺利,廷听便可处理完那些弟子们的记忆,安心回太华宫。
“合情合理。”长音阁阁主捋了捋胡子,眯起眼长叹一声,“少宗主天资聪颖,心思缜密,甚好。”
廷听心中隐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顺利。
然而。
“但,我不认可。”长音阁阁主蓦然嗤笑了声,悠悠然站起身,俯视着怔愣住的廷听,“你还是太天真了,辛辰。”
廷听倏地掐住了手下的椅子扶手,再察觉不到不对她就过于愚蠢了,眼前的人显然不是前段时日用惜才的眼光看着她的阁主。
老者的容貌如融化的皮,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尤长老本身的外表。
“阁主闭关,有事托付于我。刚准备离开,没想到正正好好撞到你自投罗网。”尤长老笑起来,丝毫不掩眼里的轻蔑,“老天都不站在你这边啊,辛辰。”
若今日阁主未曾闭关,若今日留在此地的不是尤长老,若廷听不是现下来恰好撞上……
若有万一,她都能成功。
廷听看着尤长老的嗤笑,仿佛是对她认真努力的讥讽,宣告着她的彻底失败。
哪有什么谈判?不过是这个罪魁祸首又一次的愚弄了她罢了。
“太华宫给你一点甜头,你就忘了形。”或许也正是廷听此举彻底惹怒了尤长老,字里行间都透出他的恶意,“你不过不过十来岁,哪怕出窍境,难道真的以为你能和我抗衡吗?”
尤长老袖中捏住一枚骨铃,稍作摇晃,满意地看到廷听浑身一颤。
又来了。
廷听捂住嘴,靠在座椅上,手里一片腥味,喉里火辣的,密密麻麻的痛楚如虫附骨,啃食得她浑身发疼。
明明已经习惯了,但每一次依然无比痛苦。
尤长老手中骨铃又摇。
廷听抬起手,崩溃地想要捂住耳朵,但过于灵敏的听力让她不得不一边又一边地听到那震魂的铃声,如有无数狰狞的手想从她体内将她撕裂。
然而痛苦越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的头脑就愈发清醒。
她终于不再寄希望于温和的谈判,只想将心中的杀意释放个彻底。长达十来年的折磨终于可以画上终点,所有恨意都能得到回报。
廷听之前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情绪终于在剧烈的痛苦下决堤,灵力如狂风般席卷向周围,凛然夜风似寒夜的嚎哭。
“你不会以为可以一招吃一辈子吧?”廷听眼中满是骇人的血丝,脸上出现了明显而异常裂纹,好似下一瞬放肆而过溢灵力就能撑坏她的身躯,“还当我是那个被你捏在手心的小孩子吗?”
“——我能杀得了九悻,就能杀你!”
骇人的灵力随着廷听周身散出的血风爆发,尖锐的杀意如不可抵挡之刃,从四面八方将尤长老团团包围。
一提到九悻之名,尤长老的面上显出几分迟疑。
但眼下局势容不得他游移,廷听是真的想杀他,但他却留廷听还有用,不好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