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骷髅我们来处理。”莫言笑分了大部分同窗出去,站在廷听身侧说。
廷听只能依稀看到池子霁衣摆似鹤羽,明明身体无比沉重,却翩若惊鸿,以骨为梯,不过转瞬便攀到顶端,斩向九悻。
剑刃撞上屏障,发出尖锐嘶鸣。
“你不会觉得凭一介凡人之躯,能将我斩于剑下吧?”九悻挑了挑眉,微微侧过头,“意外”地调侃道。
他嘴角咧起,眼神漆黑:“形势逆转了,破军。”
“——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周身的血花连结成数条长鞭,粗暴地甩向池子霁。
池子霁用剑挑开袭向他要害处的血鞭,曲起腿朝捆他腿的一条血鞭用力一踩,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稳当地踩在身侧的树顶上。
九悻蹙起了眉。
纵血染白袍,池子霁依然没有露出半分他想看到的表情。
池子霁的眼瞳透着无机质的审视,好似在搜寻着九悻身上的破绽,好似几年前他们碰见时那般,又仿佛完全不一样。
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过是正道修士手中的杀人傀儡,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缺乏人性,单纯而直白,但依旧强得不讲道理。
此时此刻,池子霁明明已身陷囹圄,看着九悻的眼中却透着刻骨的杀气与恨意。
池子霁不再是因为一个任务,不再是因为正与邪的龃龉要杀他,而是出自本身的情感。
“啊……”九悻露出了些微陶醉的目光,“多么美丽。”
他最初不过是想报仇雪恨,现在却是彻底地想要将两人收藏,然后到浮光面前狠狠地炫耀。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景象。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九悻释然地笑了笑,眉眼刚要转向下方的廷听,池子霁的攻势就冲了上来,然而打断不了他的话,“料理完你,我再去抓廷听。”
“谁能想到,本不过是想找你报仇,我还能碰到一个意外惊喜。”九悻笑得愈发狂热,因疯狂而缩小的瞳孔对上劈在屏障上的池子霁。
不过一刹,数道剑光如乍开的天光,以人之躯斩出不可思议的辉光,每一道都带着透支人命的劲力。
池子霁面带青紫,满眼猩红,手臂崩裂的血管喷涌出血色,不住地往下落,却未有半分的迟疑和退却。
他从未如此狼狈,好似只要再用半分力就能让他浑身如玻璃般乍碎,但依旧仅凭着那点希冀与气力吊着他的脊梁。
他要破开前路,他要为廷听指引生的方向。
池子霁抬起眼,咬紧了牙关。
眼前碍眼的、疯癫无理、觊觎他心爱之人的畜生将被他铲除。
他再一次冲上了前,身形矫健如鸮,斩向眼前唯一的敌人。
“普通人这样用剑,手是会断掉的哦。”九悻眯着眼笑着提醒,抬起手,用阵风再一次击退了池子霁。
但没关系,哪怕四肢断裂,浑身无一处好肉,只要人还有半口气,哪怕只渡一口灵气,以池子霁的境界,都还能缝缝补补修一修。
强者就是好用,哪怕随便撕裂,都还能修补回原样。
池子霁伸手去抓树枝,眼看就要坠下,突然下方传来了声响。
九悻侧过脸,看到一道道绳索从四面八方而来,缠在树枝之间,形成一张密网,完美地接住了池子霁不说,上面还站着数人手持机关,正密密麻麻地对着他。
九悻歪了歪头:“没有灵力,这些东西于我都不过破铜烂铁。”
无人理会他,好像他不过是在唱独角戏。
更多的钩绳朝着九悻的方向冲去,缠绕在他的屏障上,九悻无言地注视着视野被越挡越多,直至将他的屏障严严实实地裹成一个球。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九悻露出无趣的表情,动了动指甲,斩去眼前这些绳子,下一瞬,硝烟味飘起,伴随着火光闪烁,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尖鸣声响起。
一连串的爆炸响彻天空。
伴随着火光的转瞬即逝,一团团灰黑的烟云膨胀开来。
众人几乎屏息,定睛盯着爆炸的中心。
很快,浓烟被寒风搅散,其中的人影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
池子霁眼中骤然迸发出亮光,一把挥开撑扶着他的手,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手中剑似流星,狠狠地击向那屏障上微小得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半丝裂纹。
好似一瞬,池子霁突然意识到了九悻不再是不可撼动的敌人。
“嗯?”九悻狐疑地侧过头,就看到池子霁的剑下裂开一道道冰花般的裂缝,屏障在一点点崩碎,愣了愣,戏谑地说,“你不会以为破了一个就能碰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