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悻立刻喜笑颜开:“人家只是想活,有什么错呢?”
言语间满是你们既然有冲突不如赶紧打起来。
“我们死了那么多、那么多同窗!”邬蔷血红着眼,手指着上方,“现在他杀够了,觉得再多几个无所谓了,就装着发好心,想让我们跪着再把同伴交出去?!”
“你倒是说得好听。”一个弟子开口,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廷听的方向,声音带着恨意,“若不是他们,十恶为何要布下此境?”
傅无忧顿觉不对,挡在了这个人面前:“你清醒点!不要被十恶挑拨离间!”
下一刹,傅无忧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什么东西勒紧,提到空中,他脸涨得通红,艰难地蹬着腿挣扎,只能看着九悻苦恼地看着他。
“这怎么能是挑拨离间呢?”九悻苦恼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呀。”
“我如此慈悲,赐予你们更体贴、更甜美的选项,可惜你执意不选,我有何法?”
“我很清醒,没有人比我更清醒了!”那人毫不犹豫地拿剑指着傅无忧,剑招半起,似乎谁挡在他面前他就要杀谁,“若不是他们,我们的同伴不一定会死!”
“就是……”旁边有很小的附和声,似乎看到有个人出头,也情不自禁开口,只是低着头。
“谁惹出的事谁负责,有什么错?!”
他怒火中烧,面色通红,就差指着人骂,却在下一秒,整个人猛地一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发现趁他不备,胸前有剑穿过。
随着伤口噗滋的一响,九悻不禁笑出了声。
他眼睁睁看着那剑从用相当拙劣的手法抽出来,血不受控制地喷出,穴位被精准地击打了几下,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是啊。”背后传来过于平静的一声。
一个脸上溅着红滴的女子拖着剑柄,身着百药谷的青绿色衣袍,死死盯着他,大快人心地勾起嘴角,笑容得比哭难看:“秘宗恶人有错。”
“但你和你的同门恃强凌弱,肆无忌惮地杀了我的同伴,就没错吗?”
昔日哭着求着让百药谷的医修们救治,遇险了就将他们视作砧板鱼肉。
药谷中那些会温柔地拾花别在她鬓边,恰如亲人的同窗们现下已是雪下尸骨了啊?
傅无忧怔在了原地,溅到他脸上的血点仿佛滚烫得灼人。
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之前没明白的道理。
是啊,危及性命之时,谈何道理妥协?
九悻面色泛绯,飘浮于空中,手肘撑着无形之物,捧着光洁的脸,仿佛终于看到了想看到的画面,不由得泄出几分餍足。
但这还不够。
眼前的一切还远不能填满他心中的空洞,九悻甚至都不明白要怎样的尸山血海才能填补他在太华宫的忍辱负重,但无论如何,他都要看到冠冕堂皇的正道修士背信弃义,永不瞑目。
九悻若有所思,袖中的雪色圆珠一闪而过。
“师姐!”琼音成功上去扶住她。
“弱者才会向同伴举起武器。”她臂力不支,倚在琼音身上,任由剑落在地,声音清晰无比,“我不会。”
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
“看来谈判失败了。”九悻垂着眼,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双手合十,不知念了什么经文,容貌如静谧的佛像,然而再抬眼,眸里尽是纯粹的残忍。
“没关系,我会温柔地让你们死得轻松一点。”
寒风卷着血色,于他周身萦绕。
奇异的嘎吱声响起,不知从何处开始飘起灰白的骨架,靠拢在他的身侧,如支架般拼出一个五丈高的人形骷髅。
有的骨头上还有破损的布料。
巨大骷髅咆哮出声,似愤怒又似哀嚎。
旁边传来吸气声,混杂着哭泣,如绝望的号角。
修士们慌乱地躲避着骷髅的踩踏,有的逃出生天,有的解救不急被碾进雪地,再看不见身影。
人间炼狱,不过如是。
廷听握紧了伞柄,喉口的腥味如火烧灼,辣得嗓子发疼,现实容不得半分歇息,顶着密密麻麻的痛楚跑起,一跃而起,避开那巨大骷髅踩下来的骨足。
“听听。”池子霁用力地抓住廷听的手腕,眼白已然红得能滴血,只剩漆黑的瞳孔用力地看着她,像是要记住她的容貌,“我绝对不会放弃。”
少年的声音已然嘶哑得不像话,身上血管不自然地凸起,原本皎白的皮肤上陡现多处淤血。
他拔出剑,剑光如雪线,凛冽地划开寒风,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骷髅的方向冲去。
跟着他上前的便是最初被他说服的剑阁弟子和相对擅战的千机城弟子,他们目的性高度一致,虽然配合度较差,胜在万众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