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好整以暇的目光中,那层屏障陡然碎裂,然就在池子霁的剑逼近他头颅的时候。
又一道屏障无声地树立起来,再次挡住了池子霁的攻击。
随着碰撞的一声,骨骼的畸碎声响起。
池子霁瞳孔一颤,在小心避开九悻挥手的一击后,双手相接,无声地将剑换到了左手。
浸湿他衣服的已经分不清汗与血,心跳的速度如震耳欲聋的死之钟声,无人知他眼前只剩纯粹的黑与红,只能模糊地看到敌人,却仍在用本能捕捉着弱点。
他蓦然扯了扯嘴角。
这一下,则被九悻捕捉到了,如同被戳中哪根弦一样,质问:“你笑什么?”
“我在庆幸,十四岁那年我也不算一无是处。”池子霁用肩膀撑着树干站起身,口中的呼吸化作白雾,声音如被扯裂的烂木头,暗哑得不像话。
旁人这才发现,少年早些不开口或许是因为唇齿间只剩下刺目的鲜红。
“你这么装腔作势,是因为境界被我从分神打掉了几层?”池子霁笑着说,可惜按捺不住咳嗽,血溢出唇角,更显脸色苍白,“你现在什么境界?能被炸开屏障,刚元婴吗?”
“你想用这种方法来鼓舞士气是行不通的哦。”九悻一僵,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非要这样拼个你死我活吗?都这样了?”
你死我活?
“不需要。”池子霁抬起眼,“你死就行。”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这并非不可能之事。
“你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这么狂妄自大。”九悻不可思议地略睁大眼,耸了耸肩,眼神冰冷,“凭什么?凭你这副破破烂烂、一碰即碎的身体?”
“若不是我留你这副躯壳有用,你以为你能跳脚活到现在?”
池子霁不恼,艰难地咽了口血,如刀割般密密麻麻的痛楚不断强迫着精神保持清醒,又如附骨之疽将他往下拉扯,逼他坠落。
他当然知道九悻本可以动重手消灭他们,却迟迟不动,好似在刻意羞辱他们,试图让人清楚他们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你看,池子霁想。
这就是他们的不同。
池子霁知晓秘宗之人的心思,明白九悻想保留他们的身躯甚至是精神,所以哪怕这般也没有下绝对的重手。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清除眼前最后的障碍,别说右手了,哪怕浑身都碎裂了也无所谓。
池子霁握紧了剑,灵活地转对角度,没有半分游移,好似天然就会使左手剑法。
冲出器匣的钩绳铺出前路,眼花缭乱的针雨袭向九悻,角度完美避开了他的方向,千机城的弟子再一次为池子霁开出一条路。
池子霁冲上前,挥出了剑。
巨大的骷髅若有指引,挥起笨重的身躯,刚要去破坏那道铺出的密网,下肢突然一折,好似被拆掉了半条腿骨,强行被遏制住动作,不得不回身“看”向下方如蝼蚁般的人类们。
“在哪?”廷听手持红伞,足边满是暴力拆卸下来的骨架,它们纷纷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回归“本体”。
红雨不断顺着她的衣服滑落,但还是有落在她脖颈、手腕以及发丝上的,好像想将她的肤色染红。
“看不大出来,只能确定在髋骨以上的位置。”齐修眉头紧蹙。
五丈高的骷髅和他们之前打败的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过于宽大的身形更难寻找维持它行动的物什。
“好,我找。”廷听深吸一口气,满嘴冰寒,舌尖上含着的药丸苦得令人清醒。
她不敢再看池子霁的身影,只怕他下一秒就要如被射落的鸿雁从空中坠落,不愿再看九悻猖狂凌虐的身姿,将天地间染成无垠血海。
在九悻眼前,那颗珠子显然不可能让他们恢复灵力。
但只要一瞬……哪怕仅仅刹那也好。
她要拿到打败九悻的钥匙!
廷听一手拉稳莫言笑递给她的机关索,脚跟用力蹬地,顺着机关索的力道跃向空中。
听到下方焦急的“小心”,她蜷腿避开用力到可以拍碎她的攻势,裙四二儿二武9一四七等掌风过去,迅速摇晃起双腿,借力一荡,翻身站在了骷髅的腕骨上。
廷听当即将手中的钩锁缠在了腕骨上,骷髅剧烈的摇晃,她来不及稳住身形,用尽全力连抓带爬,直至将钩锁缠住骷髅的肋骨上。
刹那间,下方射出一支火箭。
“廷听,躲开!”莫言笑喊道。
火焰精准地射中了钩索上的火药袋子,很快,爆炸声再一次响起,直接炸开了骷髅大半个胸膛,廷听配合不及来不及躲避——不,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躲避,哪怕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耳朵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