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廷听瞬间意识到这人像谁:“你是绯扇的姐姐?”
但脑子不好?好像和她的印象……廷听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女子细眉一挑:“你是?”
“我和廷听是绯扇的舍友!”琼音急忙说道,“只是不同门。”
“噢——”女子似有所想,表面不显,目光从王越岭扫向齐修,再到他身后的姜、谢两家,心其实已经偏了大半截,“我名太史香云,你们争论可不必介意我太史家。”
她已经意识到绝大部分修士于今日集结于此,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血溅当场,也必当决出一个结果。
没有人想继续熬下去。
只如今大势看似池子霁一方。
就不知这天是不是站在他们这一方了。
蓝珊终于沉下脸,双臂环在身前,柔弱与温和的面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凉薄,好奇地问:“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或许没用,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廷听对上蓝珊好整以暇的目光,“如果我的推断没错,你于池师兄十四岁那年与他交手结下仇怨,当年潜入太华宫,为降低细作嫌疑,故意扮作了女性。”
“你与人交好,营造了良好的名声。准备养好伤伺机报复,为避免被池师兄察觉,甚至不惜假作钦慕他。”
蓝珊歪了歪头,似乎没想到廷听会这样想。
“你利用萧粼来引诱我,想排除我这个外来干扰,最后却放弃了,转而在宗门大比上利用魏紫和绯扇来试探我。”廷听继续说,“魏紫曾与我说要小心绯扇的心机,这话恐怕也不是绯扇说的,而是你和魏紫说的吧?”
“宗门大比的假徐铭也好,论道大会的假东道主也好,都不过是你用过即废的弟子。”
“对吗?九悻。”
此名一出,在场大部分人的面色骇然,目露惊恐。
更多的人不愿相信廷听的这段话,乃至于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蓝珊。
反而现实终归让人失望。
廷听没有半分犹豫,连视线都没有转,精准地点出了埋头藏在长音阁弟子之中的人,“萧粼。”
一个纤瘦的身影一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他长着两片银鳍的脸颊,显露出他鲛人的身份。
他目光游移不定,不敢和廷听对视。
“对吗?”廷听看着蓝珊,问着萧粼。
萧粼当然知道廷听在问什么,廷听想问命令他去勾引她的是不是蓝珊,问给他下秘宗禁制是时不时蓝珊,问策划宗门大比终试事故的、布置论道大会秘境陷阱的是不是蓝珊。
萧粼沉默了。
正到蓝珊故作无奈,要叹气之时,萧粼艰难地张开口,像是喉口滚动的小石子疯狂摩拭着他的嗓子。
衣领之下,漆黑的符文张牙舞爪,如有火色灼烧般着他的血肉,还在不断向外延伸,直至爬上他姣美的面庞。
萧粼眼里遽然落下红泪,口齿之间满是血水,随着他的咳嗽,似有肉块落在齿缝间,这动静无疑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他对上廷听的双眼,看到她神色惊愕。
萧粼蓦然回忆起了他短暂的一生。
他年幼失怙,遭受同族欺凌,偶然发现修士对于鲛族的欲求,便借机离开故海,踏入陆地,凭借他的容貌与声音,几乎无往不利。
被他所惑的修士数也数不清,没有人会对一个不过筑基境的柔弱鲛人提起戒心,想利用、残害他的人,就被他的鲛毒杀死。
他终于能从同族的欺凌中挣脱。
却未曾想转眼就沦落到秘宗之人手里,险些尸骨无存。
起初萧粼以为引诱廷听不过小菜一碟,却未曾想过他太过狂妄自大,一败再败,以为会命丧于池子霁之手,却被她力挽狂澜救了下来。
这是萧粼唯一触碰过的,坚硬中透着柔软、如金子般的温柔。
鲛人向来虚伪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无比真挚的笑容。
“……是。”
他看着“蓝珊”,见其目露讶异,似乎未曾想过手中再不起眼的一颗棋子竟想作祟,心中升起报复的强烈快感。
此人恶劣又傲慢,高高在上,喜好玩弄性命。
萧粼知晓此生都无法打败她,不管做什么都只如蚍蜉撼树。
哪怕一瞬,只要能恶心她一下也好。
“是他。”萧粼艰难地勾起嘴角,“九……”
话没说完,秘宗的禁制如吸食血肉的毒藤,蔓延至他的浑身。
不过眨眼,他如鲜红的冰块,融化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