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虎的头越发地低。
弓捷远不放过他,“魏伯伯,您自己说,此事怎么处置好呢?”
魏虎被逼无奈,只能认罪,“魏虎自请免职。”
“那可轻巧了呢!”弓捷远又再冷笑起来,“您不当官,去做小兵就不管了,这些人还能凭空消失了吗?”
大冬天的,魏虎脸上的汗竟然滴到地面上去,一句应对也说不出。
屋内再次安静起来。
良久良久,弓捷远方才轻叹一声,“晚间回去,我与伯伯带个亲随,挨个看看那几十人,挑青壮的细问心愿,有肯从军的人便跟我的亲随回来,过些日子捷远要建亲军,跟着咱们训练起来,不愿意的,加上有年岁的,数数多少,我再琢磨法子安置明白。这也算是捷远数年不见伯伯,此来送了一份大礼,换你以后能够不想上将是谁,安心守护青州,庇护海边百姓,可行不行?”
魏虎愧不敢言,只是连连磕头。
“罢了!”弓捷远终于放过了他,“我虽性烈,伯伯到底还是镇东旧将,真能抹了不成?只欲提醒天下处处都是聪明之人,咱们还是踏实着好。魏伯伯起来吧!登州不是我的地方,也不留你吃酒,安顿安顿歇息歇息,晚点儿回去整治自己的事。捷远还是新兵,且在登州这里琢磨明白,再去青州住上一住。”
魏虎没有想到竟能如此过关,一时不敢站起,还是焦得雨拽起了他。
郭全始终在旁陪着,望着二人相携出去,压着的疑终于能倾吐了,“小主子如何知道青州虚报死伤了的?我也没有帮着查过,之前还挺奇怪小主子没有直接去青州呢,原来还有这样缘故。”
“听宋大人念叨过这事,大概是借匡家的光知道海防事情,后来再与侯爷和韩将军的话加在一处联系联系,就猜出来,还用调查的么?”弓捷远说,“我算必然不会死掉那许多人,魏虎这是藏了,若真杀了,今日就不如此便宜。”
郭全甚惊,“猜的?”
弓捷远对他笑笑,“师兄作甚这般模样?我做事情自然不与王爷一样,事事都要实证才行。”
郭全便即笑了,“那也猜得太准一些。”
弓捷远没有得意,“不过是熟悉他们而已。”
“所以侯爷推荐小主子来管海防当真是步好棋,”郭全便说,“王爷这兼毫笔还真不必送的。严宽之道,小主子并不用学。”
弓捷远闻言,又抓起匣内的笔,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师兄歇一会儿去。我也歇一会儿,等天黑了,还要去巡防的。”
作者有话说:
本周又轮盲盒 ,榜单任务只有6000,追读的小天使们不要着急,飒飒会周万的。彼此陪伴!
第228章 入冰海亲会传说
海线不是陆上边境,可据山川险隘资为防守,大祁兵丁只需卡在关窍位置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滩涂空旷,全卫只有不足六千兵丁,都铺在海岸上也无法盯住每寸地方。
所以偶有青州那样海盗杀入渔村的事,并不能算失职不为。
换来登州也是一样,即便焦得雨性子那般粗豪,也不敢拍胸脯保证沿线必都无事,反要嘟囔什么“虱子虮子慢慢捉么”。
可他口中一个“虱子虮子”落在渔民头上就是灭顶之灾,弓捷远没有谷梁立那般宽怀舍得,觉得未成大患就不在意。
白头颅的宋栖得着诏令便即入京复职,图的不是地位官阶,只想为替其父兄般的乡民挣分安宁。他来不了海边,弓捷远来了,怎能不用心呢?
即使登州不是兴州,百姓总是一样百姓,既去不了辽东御敌,就把力气全都用在海岸线上,深知指望不了小兵丁们百密不疏,弓捷远便亲犁海岸,每晚都去巡上一遍。
不系天生四只健足,那岸也太长些,往返一趟总要尽夜,晨光熹微才能驮着昏昏欲睡的主人返回营地小眠一个头晌,午后还要起来用饭理事。
四位亲随还能换值换班,不系白天随便歇着,就只有弓捷远,简直用到了头。
非只弓石弓秩疼得肝颤肺挛,郭全也甚担心,只恐他病倒了,明劝不住,就死叮咛,“天很冷了,海风又硬,小主子千万不要睡在马上。当真累了便停在哪处千户所里安歇安歇,省得起了寒症疲症反而耽误事情。”
弓捷远想要听劝,毕竟病了真的耽误正事,还需多吃苦药,再者他也没有信心可以捂住郭全不用私驿传信燕京,要那朔亲王爷悬望焦急。但他总是停歇不住——便是跨马巡查也要不由自主地分神回忆从前,许多当时不在意的情形随随便便就现出来,还会揣想那人此刻在做什么事情,是愁是闷是苦是乐,那都并非甜蜜体验,真如冯锦临别所言,需得硬熬,怎敢长久地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