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我讨厌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那朵花——”
【“以前篮球部旁边有颗很高的树,那个时候篮球部活结束后前辈会收集那些落花。我看到的时候去问了,前辈说要拿去炒菜吃,还特地分我了一大把。母亲说不要吃那些东西,让我直接扔掉,我有点舍不得,就直接做成了书签。”】
“那个冰淇淋——”
【“我记得有一次很热的夏天,前辈被人送了那种一小袋很多只的蘑菇伞盖一样的棒冰,您有吃过吗?五颜六色的很好看,我只是路过了篮球场,就被分到了红色的,可能是草莓味吧。可惜那个时候因为处于例假期,我没敢吃。甚至不敢当着前辈的面丢掉,只能攥在手里走到了教学楼才找机会扔了。当时手里全都是棒冰黏糊糊的甜香,晚上洗澡的时候似乎还能闻到那个草莓味。”】
“我明明都和你说过我很讨厌那样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你就非要拿我去满足你高高在上的同情心,拿我的痛苦当作你取乐的玩具的吗?”
“你就非要看着我说花很美,说冰淇淋很甜,才觉得是帮助我脱离了过往的苦海,得到了新生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令人讨厌啊……”
已经开始无法自控了,明明很清楚,不是眼前这个人的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透露出的信息,做出的最普通的反应,是所有听过他故事的人都会做出的反应。
明明自己也这么经历过一二三四五……无数无数次了。明明以往的每一次都能笑着去回答,去答谢,去感恩的,然后大家都能笑着收获最适合自己的回报。
但是……看到那眼瞳中极为熟悉的倒影之时,整个人都开始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无数次想要遗忘的那个幽灵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嘴唇也好牙齿也好舌头也好喉咙也好,都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然后说出了,从未说出口的,过分的话语。
就像当时做的那样:歇斯底里,放声哭泣,将过错推给他人。
只要再做一次,自己就又能“安全”了,又能占据道德的高地,不被任何人指责地生活下去了。
啊啊,为什么会如此讨厌……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面对劈头盖脸的指责,椎爱平静地回复,“但我觉得,我只是带你在做你记忆中最开心的事。为什么?只是因为这是那个前辈带你做过的事,你就不愿意和我再做一次吗?”
“这么看来,你似乎是挺喜欢你的前辈的。”
因为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他甚至嘲讽地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难道不是吗?”椎爱说,“虽然你不断地和我说,那个前辈给你带来了多大的困扰,那个前辈的死亡给你带来了多大的阴影,你花了多少时间才在大家的帮助下成功走出困境……”
“但明明,你只有在讲和那个前辈相关的事的时候,才会开心地笑。”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她是疯了吗?
陶天天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她口中说出的不是普通的对话,而是索命的符咒,是敲破一直以来围在柔软心房保护栏上的铁锤。
椎爱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直到最后,都没能那个前辈亲过?”
她点着自己仍然保留着一点晶莹质感的,果冻一般的嘴唇,笑了起来,
“那要和我接吻试试看吗?直到最后都没能亲上,真的十分遗憾对吧?”
这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这个世界是疯了吗?还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听到了错误的讯息?
尽管如此,他的眼睛却不自觉地盯上了椎爱的嘴唇。
亮晶晶的,涂着甘甜的唇蜜,根本不可能是护肤品都不用的前辈的唇。
这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属于一位女生的嘴唇。
这两者之间怎么可能存在代偿关系?
但是……
“是不是只要我亲了,你就能放过我了。”陶天天哆嗦着嘴唇,他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发问。
——是眼前咄咄逼人的前辈吗?还是那时至今日依旧阴魂不散的幽灵?
但是椎爱回答了他:“唔,应该吧,要是连这个杀手锏都没啥用,我也只能打退堂鼓了,毕竟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椎爱后续的话语被堵住了。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被陶天天闭着眼微微颤抖的睫毛扫过了脸颊。
嘴唇被如胶似漆般的黏住,没有言语发挥作用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