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爱想了想,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陶天天的脸颊,试图减缓他的紧张和排斥。
***
俯下身去的时候,陶天天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是感到有点好笑的。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只是这么简单地凑近,鼻息交融,嘴巴贴着嘴巴,什么都代表不了的一个动作。
为了追求这样的一个吻,
以前那个愚蠢的前辈阴差阳错地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眼前这个看不懂的前辈完全地和他撕破了脸皮。
就为了这样的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吻——
***
——很甜。
字面意思上的甜蜜。
陶天天的母亲不允许她涂任何口红,在那位女性的眼中,这是妖媚的勾引男人的象征,就算买润唇膏,也要是无色无味的那种。
但是陶天天其实今天一天都很想对前辈说,你的口红颜色真的很好看,很适合你,让你看上去更可爱了。
现在他知道了,它尝起来还很甜。
经过了一天,那残留在前辈的唇上的唇蜜其实只剩下了最后那么一点点,不管是色彩也好还是甘美也好,很快就无声地融化进了二者的吐沫之中。
失去了表面的这层甘美,陶天天沉浸到了更深层的柔软之中。陶天天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是柔软的是自己的嘴唇还是前辈的嘴唇。
仿佛全身陷入柔软的棉花之中,摇摇晃晃行走于雪白的云端,大约只有这样的比喻才能形容这样的感觉。
天与地的边界在哪里?人与人肌肤的隔阂又在哪里?
吐息交融,气温升起,明明周围是寒风,但只有眼前这么一小块的区域是温暖的,让人无法撒开手。
“噗哈——”不知道是谁先撑不住,推开对方猛地呛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就被重新吻住了。
两个人像是掐架一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明明身处宽阔的陆地,却像是在水面下争夺赖以为生的氧气那般不服输地较劲。
以最亲密的方式交换着不用言语传递的讯息。
第一次的啃咬是报复你之前的咄咄逼人,
轻轻舔吻你唇上我的齿印是为了刚才的出言不逊向你道歉。
第二次的啃咬是想要确认那样的柔软是否是真实的,
再次后退的轻啜是因为我察觉到你在生气,所以在讨好你。
好舒服(好可怕),感觉整个人的理智都要融化在这样的亲昵之中;
好可怕(好舒服),感觉能就这么忘记一切的不快与烦恼径自沉溺。
啊——
但是,如果……当时的前辈是想收获这样的快乐,所以才打算亲吻陶天天的话,那么,陶天天现在已经完全能理解当时的前辈的心理了。
如果是这么快乐,这么舒服的事情的话,当时就不该推开前辈的。
前辈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渴求的只是一个心上人的亲吻而已。
如果那个时候不推开前辈的话,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选择转身逃离……
——那该多好啊。
也许母亲会对自己大生一场气,但她最后总会原谅自己的,她永远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爱陶天天胜过一切的人;
而前辈的父母说不定还能看到前辈在篮球场上驰骋的英勇身姿,那真的是很帅气的,让人终身难忘的画面。看到那样的场景,前辈的爸爸应该也不会再骂他不务正业了,前辈的妈妈应该又会高兴地哭出声来吧;
同学们也不会因为自己孤立霸凌那个女生,那个骄傲明丽的女生最后也不会默默地退学再也找不到踪迹,最后成为班上的大家提之噤声的禁忌话题了吧。而她的朋友们,也不会一直用那种抱歉的目光看着陶天天,最后也从张扬的花季少女变成了班级里的边缘人物……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吻而已。
不知何时,又咸又涩又苦的滋味代替了一开始的甜蜜,陶天天后知后觉是自己流下了眼泪,因为呼吸不畅泪水梗进了鼻腔,滑入了食道,反涌到舌尖。
这样的吻再也不如刚才的舒服,两个人都在承受着其中一方的苦涩。
但是……
陶天天却更加过分地缩紧了手臂,加深了怀抱,不给椎爱叫停的机会,闭上眼更深地沉入进去,
就像是急于求证着什么一般。
陶天天忽然很想向椎爱倾诉,他想把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椎爱。
他想告诉椎爱在最后的关头其实是前辈推开了自己,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男子汉。
他想告诉椎爱母亲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全部,那些陶天天站在自己立场没有资格去指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