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衣耳根子发红,心口砰砰直跳,心道: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
夜色弥漫,浆声灯影中,几人乘上了岳少帅包下来的古城河最大的一条画舫。这画舫名叫“悦来”,是一条楼船,分前中后三舱,雕梁画栋,后舱有楼阁,可登高眺远看景。
洛九衣跟邵程颐分坐在岳慎远两侧,品尝着得月楼大厨制作的苏州名菜—酸甜香糯的松鼠鳜鱼、爽口鲜美的银鱼莼菜羹、鲜嫩糯香的清炒蚕豆、清香鲜肥的荷叶粉蒸肉、噼啪作响的响油鳝糊……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配上本土佳酿横泾烧酒,美酒佳肴,不得不说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邵程颐虽为女流之辈,却是个爱酒之人,小小一杯烧酒仰头饮尽,叹一声:“好酒!”
洛九衣也看出来这姑娘尽管高傲自负、喜欢逞口舌之快,性格却是豪爽直率的,便微笑着搭话:“这横泾绍酒从清朝乾隆时期就有记载,如今酿酒业仍是十分兴盛,新郭、横塘诸乡几乎是家家户户酿酒。横泾相传还有一座宋元丰二年建造的酒仙庙,里头供奉着杜康、仪狄,乃酿酒业奉祀,香火甚旺。”
这会儿有了好酒好菜奉上,邵程颐竟少见地缓和着脸色,侧耳仔细倾听洛九衣的话。
岳慎远小酌一口,也道:“不错。这享誉江南的横泾绍酒酒清如水,浓香四溢,辛而不霸,入喉感觉直线贯胸,颇受百姓喜爱。”
此刻船舱里还有马尾胡琴师演奏,窈窕歌女唱着小曲儿《弯弯月儿照九州》。
水面岸上,歌舞升平,将古城河水装扮得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洛九衣趁着酒兴向岳慎远打探消息:“不知少帅曾否听闻城郊冷水铺村的村民挖到了明朝红玛瑙之事?那县知事找来的道尹也是手下人才辈出,居然一眼就看出是古物。”
岳慎远大口喝完杯中酒,答道:“知道。薛庆之手底下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前些年,那道尹撞了运遇见一个异人,此人是一西域商贾。从晚清时期就冒出一些从西域来的商人,数人多能识宝,靠的却不是学问。”
邵程颐听得入神,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难道说是玄门术法?”
岳慎远:“靠的不是学问,而是识宝之虫‘鳖宝’。遇到鳖宝,与它相约,伴随十年八年。鳖宝大如黄豆,喜欢饮血,也会与人相约,每日食血若干厘,不超过一分,两相约定。主人即以小刀划破手臂将虫纳于臂中,如此便能慧眼识宝了。”
邵程颐啐了一口:“旁门左道!还以为是幻术,不过是依仗区区一只小虫子!”
洛九衣却是轻轻摇头:“听起来有点类似于苗疆蛊术。种在体内,害人不浅。”
岳慎远看着他道:“非也。到了限定的日期,鳖宝便破臂而出,不辞而去。”
洛九衣抬起眼:“哦?那就是各取所需,怪不得那小虫子了。”
岳慎远忽道:“先生心怀慈悲,人安心安。怪不得会为了遭逢旱灾的百姓一心求雨。”
洛九衣任他肆意打量,只道:“心怀慈悲,是度人也是度己。身正心安魂梦稳,修菩提心,行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心怀慈悲之人,总会带给人春天的暖意,一言一行叫人如沐春风,无论在哪,他都不争不抢,不亢不卑,他付出布施不求回报,他的世界总有暗香游弋,让人心旷神怡。
邵程颐尽了酒兴,脸渐渐泛红,她大着舌头喊话:“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岳慎远和洛九衣相视一眼,举起酒杯去与她碰杯。仰头饮酒,她已是九分醉意,开始宣扬自己“千杯不醉”、曾经把一堆堂兄弟喝趴在酒桌上的光辉事迹。
岳慎远轻声道:“失陪一下。”遂转身去了后舱的楼阁。
洛九衣喝的酒除了第一杯是真货,第二杯开始岳慎远替他斟的便是白水,因此他除了脸颊微微泛起桃红色,眼神仍旧是十分清明。他叫守在一旁的洛昱辰端来两杯热茶,捧着两杯热茶也跟着踩着阶梯爬上了楼阁。
“少帅,请用。”
岳慎远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表示感激,收下洛九衣手中的热茶吹了两下抿了一口:“哦?是绿豆茶?还有一种是什么?甘草?”
洛九衣:“绿豆蒲公英茶,有清热解毒、保肝利胆之功效。我见少帅方才喝得挺多,不如喝上一点解解酒。”
岳慎远:“风水师都像你这般博学多才,还懂歧黄之术?”
洛九衣笑道:“并非如此,我师兄秦俊儒学的是医术,我只是经年累月耳濡目染,知道一点点皮毛罢了,谈不上懂歧黄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