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慎远:“说起来,你的秦师兄似乎还欠我一个人情。他打算怎么赔偿?”
洛九衣尴尬地移开目光,干咳一声:“少帅果然料事如神,前几日薛庆之的夫人大闹少帅的宅邸,原因确实是喝得酩酊大醉的薛庆之对我师兄动手动脚,惹得师兄大为不快,所以在薛庆之的饭菜里下了药,使得薛镇守使突发疾病,连着好几日病卧在床。连累少帅背了黑锅,罪过罪过!我代师兄向您赔罪了。”
洛九衣刚要两手作揖表示歉意,岳慎远一下子就抬起坚硬的手臂扶住了他。
洛九衣莫名地抬眼看他,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
岳慎远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洛九衣微醺后水光潋滟的清澈双眼,沉默一瞬才开口道:“我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代替秦俊儒赔偿我如何?”
洛九衣一愣,抿抿嘴唇问道:“这……要如何赔偿?”
岳慎远放下扶着他手臂的右手,转身望着古城河,英俊的侧脸在月色中更加迷人。洛九衣顿了顿,也上前两步,随他一样扶着栏杆远望古城河:“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烛波。”
岳慎远这才开口道:“比起苏州城古城河,端午节至中秋节后的秦淮河上水灯万盏,灯船来去,宛若火龙,船内丝竹歌吹,自聚宝门至通济门水关,通宵达旦,昼夜不绝。”
洛九衣低头一笑:“我听说,明朝初年朱元璋有一次到金陵城夫子庙微服私访,看到秦淮河两岸亭台楼阁、风景宜人,说‘惜河中缺少游船’,于是拍马屁者争先恐后赶造画舫,那之后才有了官绅商民坐灯船观赏活动,才有了秦淮河的风月繁华。”
岳慎远霎时转过头来看他,说话之间已经伸出手攥住了对方细嫩的手腕:“你听谁说的?”
洛九衣吓了一跳,心道:当然是你啦,少年时的你跟我说的啊。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邵程颐提到的“尊夫人”,如果岳慎远身边存在那位未婚妻或者夫人,就算他现在承认自己是橘子洲头的图门九衣,又能改变什么呢?岳慎远知道他是男人的话更加不会娶他,最多称他一句“故友”,可是心里明白,自己是不愿意做“故友”的。
岳慎远的手劲极大,才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腕抓青了一圈,他试图挣脱:“疼……”
岳慎远这才放开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冷冷道:“过来,我带了药酒。”
洛九衣摆摆手:“不用了,我回去后让洛昱辰敷一下便好了。”
岳慎远无视他的推诿,头也不回地跨着大步利落地离开了楼阁。
回程的马车里,洛九衣右手覆在左手的手腕上,仿佛那里还残存着岳慎远手指的温热。对方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给他涂搽药酒的时刻是极尽温柔细致的。洛九衣贪婪地注视着他近在咫尺、半熟悉半陌生的眉眼,心里既是甘甜又带着苦涩。
洛昱辰听到洛九衣在车厢内低声叹气,不由得问道:“少爷您不开心了?”
洛九衣揉了揉眉心,玩笑道:“这月圆之夜,我的心就像是高悬在崖口的石头,摇摇欲坠。”
洛昱辰不解道:“您是因为怕得罪少帅?不对啊,您也不该不开心呀,难不成是吃醋了?我说少爷您就放宽心吧,那个姓邵的就是个十足的泼妇,根本入不了少帅的眼!”
洛九衣轻声道:“别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洛昱辰急忙将嘴抿住:“嗯嗯嗯!”用拳头大力拍了几下胸脯,表示明白要积口德。
第十一章 媚蝶入侵
有了财大气粗的岳少帅同行,洛九衣几人顿时感觉到旅途轻松并且舒适。坐火车提前预定好头等车厢,座位宽敞明亮,下了火车有专车接送,住宿的地方不是公馆就是高档旅馆,干净舒适,安全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
为了掩人耳目,此次出行只岳慎远、洛九衣、邵程颐以及副将长安四人轻装简行。
进入皖南境内之后,他们遇到了不止一股势力的跟踪打探。尽管没有正面交手,探子却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在后面甩都甩不掉。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岳慎远叫他们不要打草惊蛇,当晚悄悄从宣城动身,四人乔装打扮成两对夫妻走水路连夜赶到了赣北九江。
九江古称浔阳、柴桑,位于赣、鄂、皖、湘交界处,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与“天下眉目之地”。在晚清民国之前几度繁华,曾为富庶之地。天下第一淡水湖的鄱阳湖,有三分之二的水域在九江。
他们在离闹市区少许距离处找了一家还算干净体面的旅馆入住。
岳慎远西装革履,戴黑色礼帽,装扮成做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副将长安身穿黑色大襟右衽长卦,戴一副眼镜,装扮成账房先生。洛九衣配合岳少帅穿一件蓝色束腰连衣裙洋装,脖子上系一条绣着青竹的丝巾遮住喉结,扮成商人的妻子。邵程颐百般不愿意,熬了半天才终于放弃那身不男不女的长袍马褂,换成了女子的素色旗袍,扮成账房先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