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道:“你觉得若是我厌弃了你,这孩子我能爱几分?”
所谓爱屋及乌, 便是因为心属齐周,才会这么盼望这孩子的到来, 如今这话出口,却是让人心寒。
齐周身子一颤。
往日里,宁余一向好说话,也从来不见生气,可以说是把齐周高高捧在手掌心,到如今,冰凉的指尖划过肚皮,齐周竟然从心底察觉到一丝冷意。
身下冰凉,他惊得心脏漏跳一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宁余指尖划过的地方,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妻主......我的肚子......”
宁余冷眼看着男子蜷缩起来,只当他做戏上瘾了,嗤笑道:“你便是装,也该装的像一些才是,我不过轻轻一推,你身子一向好,拿孩子做什么借口......”
话音未落,男子便颤颤巍巍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虚弱,“妻主......”
宁余动作一顿,他的手心分明已经全是汗水,她甩开齐周的手,走到一旁点亮了蜡烛,昏暗的灯光下,蜷缩在床上的男子有着好看的面容,但此时,他眉头紧皱,唇齿发白,额头上甚至有汗珠垂落。
一看便是痛苦至极。
——
“我已为夫郎行针稳住了胎气,如今夫郎已是孕后期,也当克制些。”
大夫这话是朝着齐周说的,宁余站在一旁没有吭声,齐周眼尾泛红,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大夫这话倒像是他求着做了什么一样,分明......
大夫走后,陈秋水熬了汤药送来,宁余看着揪心,转身便离开了。
接下来,宁余便像是彻底冷落了齐周,每日里早出晚归从不在齐周屋里过夜,便是平日里见了也是冷着脸少有说话。
“正夫,我看姑娘是真心待你,你又何必......”
陈秋水为人老实,心思却清明,此前齐周问他想法,他自是看出了齐周的意图,也就顺势而为,左右卖身为奴自然是主家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只想求得一方天地可以过活便是。
如今宁余没有收了他的心思,他心里也不失望,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当正夫身旁的小厮总比当人家小侍要得人信任些。
如此只需要衷心正夫便可。
如今宁余与齐周之间氛围怪异,可见先前行径自是伤了感情的,他开口也是想劝劝。
“男子不比女子,一生也就仰仗妻主过活,若是不能相和,以后姑娘若是带了其他人回府,正夫你又如何自处?还是莫要想那些杂乱事,想办法笼络了姑娘归心才是。”
齐周的手放在肚子上,自那日宁余离去,他便不再想着如此行事,如今武科考试即将到来,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抬起头,看向陈秋水。
“秋水,你我虽然相处不久,但我知你心性,若是......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愿意帮我护着这孩子?”
“正夫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身体康健,定会平安诞下小主子,可莫要再胡说了。”他跪在身前,感念道:“承蒙正夫宽厚垂怜,买下奴,给奴一个栖身之所,奴此生定然是要护着正夫与小主子的。”
齐周拉了他起来,心下稍安。
如此,便也算安稳。
想着那日宁余所说,她若是厌弃,便连着孩子也一并厌弃,虽说是气话,却未必没有几分道理,也该缓和些关系。
当晚,宁余命人做了一大桌子菜,身上穿了刚做好的衣裳,便就这般站在门口等着宁余归来。
冬日里寒风呼啸,总是格外冷些,陈秋水见了便给他披上了衣裳。
眼看外面不远处一道身影出现,他连忙脱了外氅嘱咐陈秋水站远些。
这些时日,宁余一肚子火不好发泄,恰逢苏一鸣进京,她便日日去找她比试,两人不打不相识,打斗起来不留手,你来我往间更是打出了情谊。
今日她又赢了苏一鸣一手,心下高兴,脚步也轻快,走到家门口,她的视线落那迎风而立的男子身上,眉头一蹙,便训斥道:“穿那么少站在风口做什么?”
“妻主,我备下了晚膳,可要用些?”
宁余刚要说自己用过了,可是看着齐周一副要在这里与她长篇大论的模样,抬手便去碰了碰他的手。
触感冰凉,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宁余心中微恼,却是脱了外衣给他披上,看他要开口,宁余不由分说道:“先回去。”
她精心养了许久,才让他冬日里也是手暖脚暖气血充足的模样,那日动了胎气,她便想着少与他争执索性少见些,却不料她不盯着,他便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屋内烛火昏暗,两人安坐,桌前饭菜香味传入鼻腔,齐周却转身回了屋子,宁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转眼,他便拿着叠放整齐的衣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