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记得,那年我娘••••••”看到侧面坐着的丈夫,张芳换了说辞,“那天,婉婉就问我‘想不想在家待’,其实不在家待能去哪,我连舅家都没有。”
想到“早死”的亲娘,有跟没有一样的外家,张芳颇是心酸,“不过,看到婉婉的眼睛,就那样盯着我,看着我,眼里就我一个人,透过眼睛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莫名其妙地我就点头,说想离开,然后婉婉就让我回家等。”
那时,她娘还惦记着娘家,因她跟弟弟将朱大郎揍了,朱家人来闹,她娘就想让她跟了娘家侄子,爷奶都气坏了。
虽然最后平息了,可村里影影绰绰有风言风语,她始终忘不掉鼻青脸肿的朱大郎恶狠狠地说不会让她好过。
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早晨起了枕巾上一层头发。
那时,她就觉得天塌了,她以后都不会好过,朱家有多难缠她知道,而且,谁家会不介意那事儿呢。
结果,婉婉真还就给她找了个好去处。
原本,秦家是想让她陪着秦小姐,只是,书院夫子住的院子本就小,秦夫人也没想收她做丫鬟,觉得与丫鬟婆子挤在一起于她名声不好,这才让她专门住在府城新置办的宅子。
只是,她那个年纪正是说亲的时候,住在秦家宅院,非小姐非丫鬟,让婆子们伺候着不像回事儿,而且周围有人家已经胡乱猜测。
她不想让秦家被误解,加之秦夫人的糕点铺子差人,就求了管家去铺子上工。
现在想来,那些年在铺子帮工,既能挣钱又不愁吃穿,也没人说闲话,是她最舒服的日子。
而婆婆,也是因去铺子给太婆婆买糕点,一来二去见的次数多了才打听她。
及至后来,有了这门亲事。
定亲后,左邻右舍的小姐妹就经常来她家串门,言语间颇是羡慕,还有人私下悄悄同她打听丈夫族亲或邻居家的儿郎。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能称得上手帕交的人是如此多!
可早些年那些人都不大搭理她,出事后更是各种冷言冷语明嘲暗讽。
彼时,她切切实实明白,管事曾经说的“女人只要自己立得住,娘家婆家再如何荒唐也不会被低看”是真的。
成亲后的日子,不可谓不顺心。
太公公不管事,太婆婆一心照顾太公公,丈夫跟着公公打理外面的生意,婆婆带着她管家盘账。
她不仅认字还打得一手好算盘,连公公都说比丈夫强。
现在有了女儿,婆家也没嫌弃,每当她看着女儿嫩呼呼的小脸蛋,就会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女孩子!
个子小小的,脸色还有些蜡黄,可眼里有摄人魂魄的光,全身都散发着不一样的精气神。
渐渐地,她心底就有了一个奢望,若是女儿能像婉婉一样,那日后该多幸福。
不用吃她曾经吃过的苦,即便遇见不好的变故也能活得自信强大。
就像婉婉一样,任这世间风云变化,唯她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发生了刘家这样的事,虽大家不明说,但府城还真没几个人不知晓刘家垮台与苏家有关,甚至有人刨根究底,刘家曾经去苏家提亲的旧事被提起。
府城暗处的流言更添一层桃色,于苏婉,不亚于名声坏了。
苏举人的二妹、曾经被刘家公子看上、定亲的人比她大了一轮••••••这些流言搁在一般女孩身上,不说寻死觅活也是泪水涟涟,羞得不敢出门。
可婉婉就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连点愁绪烦躁都看不到。
可见人跟人真不一样!
其实,这是张芳想多了。
府城传言的事儿,最早是张康毅知道的,就连秦府,也是流言传了三日才察觉。
彼时,张康毅已经找岳父苏长青说过,因此,家里人都瞒着苏婉,而安儿更是被特意交代过,不能在二姐面前提府城的流言。
安儿之所以要荷包,就是跟同窗炫耀自己的姐姐聪明又能干,不是刘猪头能配得上。
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不可信,谁信谁就是傻子,比刘猪头还傻!
对,刘二公子在安儿这里得了个猪头的称号,不仅是因为身形像,更是因为办事不过脑子,想搞垮他家竟然扯上科举舞弊。
致远书院一帮与安儿年龄相差不大的中二大男孩觉得苏志安同窗是王婆卖瓜,为自家姐妹吹虚名。
见大家都不信,安儿就提议比试。
只是,家里姐妹又没法来书院,即便在府城酒楼专门定一个雅间比试也不太行,别说家里姐姐妹妹不答应,就是答应了可被爹娘知道,他们自个也得遭殃。
因此,一帮人吵翻了天,最后决定拿姐姐妹妹的绣活来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