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好养,过了四岁的砍儿才算站住,这时候上户口才合适,不然••••••”
苏长青正在给女儿解释,突然听到院外叫门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像康毅。”
张氏道:“就是康毅。”
“康毅,门没插,直接推。”苏长青出通堂站在廊檐下喊人进门。
张康毅撑了一把油纸伞,难得下雨天穿了一身长衫,褐色油纸伞配着浅青色长衫,第一眼还让人以为是自南边来的游学公子。
苏长青笑着打量一番,打趣道:“这样才像话,整日不拾掇像个糙老爷们,媒婆上哪给你说亲去。”
“知府大人传话,今早去府城了。”张康毅轻描淡写地解释,收了伞斜靠在廊檐下的大花盆边,缓步上台阶。
苏长青眉头微皱,“没啥事儿吧?”
虽是这样问,心下却已经将近日家中村里各种事儿想了一遍,好像也没啥事值得惊动知府大人。
“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巡查使大人对我的商队很感兴趣。”
两人进正堂,张康毅向张氏问好,见苏婉手边的账本,笑道:“对着户口认人呢,也不出去村里玩,见了人都不大认识吧!”
苏婉慢吞吞起身,“叔好,叔坐!”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囫囵演绎了礼数周全,拿起账本往东间去。
没边界感的人,最是讨厌了,明知道她不爱出门,还戳硬伤,嘁,活该二十几了还打光棍!
张氏也起身给两人腾地方,招呼坐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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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堂里剩两人,苏长青都没想着解释一下,反而道:“没个正经,以后再戳婉婉痛处,小心进不了我家门。”
张康毅连连摆手,表示不敢了,方才说起正事。
原来,昨日卫知府就让人传话,让他今日去府衙一趟。
原本,张康毅被叫去府衙也没什么,不过是知府大人问些关于昌平本地的疑惑,他能察觉到,知府大人想给昌平找个生财之道。
只是,此事需得慎之又慎,而眼下,巡查使又在府城,不好有大动作,免得被察觉一力否定。
毕竟,为官者对经商之道念念不忘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与自己一道,可以称得上官商勾结了!
想到巡查使,张康毅也不想招人眼,就寻屈迎一番,专门做了儒雅的打扮。
谁曾想,刚到府衙,行完礼都不让起身,巡查使直接发难,直指他商队携带大量粮食南下是何用意?
就差直言他囤积居奇,用粮食发国难财!
听到问话,张康毅便明了,今日谈话并非知府大人之意。
此刻,见知府大人也不出声,就知晓,这一难关,得靠自己。
当即俯身叩首,先行喊冤:“大人冤枉,草民商队南下是事实,携带大量粮食也是事实,但那些粮食并非草民所有。”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你的商队还能帮别人运粮不成?”接二连三碰壁,刘仁同此次来北地巡查的首要目的眼看成空,心中很是恼怒。
亲儿子不认他这个爹,他想带人回京城的愿望落空,太子表面帮他说话,实则连一点压力都不想给秦嵩云,搞得他毫无援手又连连碰壁。
这口气,必须找个人出,这不,眼前这厮就是现成的发泄口,若是运作的好,既能砍了卫景行的左膀右臂,又是功劳一件,一石二鸟!
“回大人,去年昌平雨水正常,庄稼收成算得上丰收,南边却是蝗灾侵袭,好多地方颗粒无收,草民在鲁地、临安、金陵乃至扬州等地皆有旧交,他们或是一方员外,或是经营酒楼客栈,去年秋就托镖局给草民带信,恳请草民帮他们购买粮食。”
“大人也知晓,北地大旱近两年,好多人家都是靠番薯洋芋活命,去年秋收的粮食都紧着自家吃用,到今春也是见雨水好,才舍得将家中余量卖给粮铺,草民凭着在乡里交情以高于市价两文的价钱收粮,既没哄抬粮价,也无强买强卖。”
“所购之粮也是各家自用,绝无囤积粮食发国难财的念头,还望大人明查!”说到最后,张康毅直接额头触地。
上首,良久无言,半响,才有声音自屏风后传来,“既如此,那刘大人何不网开一面,粮食运往南边,只要不是高价售卖,平价予百姓,也算善事一件,刘大人就不必如此苛责了。”
张康毅低着头,并不知说话之人是谁,好像上次来村里的巡查使,开口之人也没谁是这种口吻,他叩首再次感谢。
末了,才是卫知府出声,让他退下。
退出正堂,被面生的小厮带着出府衙,他也没多问,只最后掏出二两银子作感谢。
现在想来,开口之人,极有可能比刘阁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