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宣听着,眉头皱起:“陆公子如此夸奖,我倒不适应了。”
“我只是讲实话,曾经听说过一些烟柳巷的把戏,为了招揽客人,妓子可用迷香,不知不觉中让人沉沦,或深陷欲望,或深陷爱河,或深陷……莫名其妙的信任。”陆衡清又道。
祁宣哼笑一声:“这点我倒不如陆公子学识渊博了,毕竟我不会刻意去了解如此多烟花柳巷的内情。”
陆衡清脸色微冷,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又道:“祁大人说得对,所以您才能够一直保持理智,对可能发生的险况保持戒心,不随意信任任何可疑之人。”
“陆大人今日如此夸奖于我,我倒是不好意思了,”祁宣道,“不过你说得对。”
“所以此刻,”陆衡清转头,看着祁宣,“祁大人是对我所言,十分信任的,对么。”
祁宣看着陆衡清,神色忽然一凛:“你这是何意?”
“苏大人,祁大人,”陆衡清走到二楼的看台前,对面前的二人道,“苏大人祁大人当真敢保证在巫县没有对任何一人付出信任,毫不怀疑么。”
“自然。”祁宣很快道。
“那二位敢保证,真的不曾被荷月坊任何一人施以迷香,被迷惑不清么。”
“你这是何意,”祁宣压低眉头,“我们三人这些天日日查案,心力交瘁,哪有功夫上荷月坊消遣。”
“是啊,”苏凌存也道,“衡清,此话不能乱讲啊。”
“恕晚辈失礼,”陆衡清向苏凌存歉身,而后又道,“但晚辈绝非乱问,晚辈只是想知道,二位真不觉自己可中过荷月坊迷香,信任于某人?”
“自然不会,我们几乎不曾与荷月坊之人接触,何出此言?”祁宣又道。
“真不曾?”
“当然,陆衡清,你倒是要让我们说上几遍,我们不可能中迷香,因为完全不曾与荷月坊之人有过多交往,不曾,完全不曾。”祁宣又道。
陆衡清看着祁宣的眼睛:“是么,就连荷月坊的小孩,也不曾交往过么。”
祁宣忽然一愣。
恍然当头一棒。
他僵在原地,这才又看到陆衡清弯着腰,指着面前看台木围栏上的灰尘,道:“此处低矮,许久未曾有人进入,自然布满尘埃,可若是二位大人仔细观察,便还是能察觉到一些细微。”
陆衡清刚说完,祁宣和苏凌存马上弯下腰去看,瞬间,祁宣就发现了不同。
围栏上的灰尘有几处比别处薄,地面也是,若是想象一下,这几处较薄的灰尘处,简直像极了……像极了一个双手搭在围栏上看戏的小孩覆盖过的地方。
他一瞬间动作停滞,而后背后传来陆衡清的声音:“二位大人,我们卷宗完备,探查细致,最后结论也支持我们的论调,三方死者死于混战,暗处有一方为操控者,而若是幕后操控者迟迟毫无踪迹,那只能再将视线转回案发地荷月坊,毕竟只要荷月坊有人当日在现场,便有可能使出秘术操控人心,所以这几日我在想,会不会真的有人就在现场,而我们错过了,可若是如此,为何我们派了那么多人手,却查不出那现场之人的痕迹。”
陆衡清继续道:“也许有一论可解此惑,那便是,操纵秘术之人,根本是现场搜查不曾想到的人,若是假想不到会是那人,那搜查自不可能往那处进行,而何人有可能不被假想,这倒是个很直接的答案,一场关于江湖、盐铁官运、贪污受贿、谋杀之案中,最能不被猜忌的,甚至是同情的,就是因为此案受了害的小孩子。”
从翠烟阁出来,苏凌存手还在颤抖:“我始终不愿相信……”
祁宣也暗自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第32章 巫县(4)
小娇今日上山, 继续试着打猎冬兔,却没猎上,还弄了满身的伤, 来找他们时,粉嫩的小脸上还留着伤口。
祁宣看到这一幕, 心揪了一下, 下意识想从暗处走过去,却被陆衡清拦住了。
荷月坊令人沉迷信任某人的迷香只要在沉迷者醒悟时就可自破, 而此刻, 祁宣清醒过来,品尝着方才心中的滋味, 一瞬间还生出自己迷香未破的恍惚感。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荷月坊空阔的莲池边,陆衡清和祁宣躲在暗处, 苏凌存坐在石台上, 一脸慈祥, 招呼小娇过来。
“苏爷爷今日看起来很疲惫, ”小娇走过来,对苏凌存道,“小娇去给您倒茶。”
“不用不用, ”苏凌存摇头,“好孩子,爷爷不渴,先让爷爷看看你脸上的疤, 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