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头,扬眉问道:“这就反悔了?”
反悔……什么?
许云淅懵懵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邀请他留宿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
“没有。”她摇了摇头,随即推开车门下了车。
*
一进家门,许云淅便把励蓦岑带去了二楼客房。
已是深夜,再加上他连着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定是累得不行了。
客房自带一间小浴室,洗浴用品一应俱全。
说起来,这栋别墅从内到外都是他一手布置的,他比她更熟悉这里。
道过晚安,许云淅便回了自己房间。
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她打着哈欠上了床。
短短一天,江州、芝岭跑了一个来回,又是收拾屋子又是打扫庭院,累得够呛。
晒过的被子又香又暖,她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正昏昏欲睡之时,忽地想起,昨天晒被子的时候,把客房的被子也一并拿去露台晒了,收回来的时候图省事,直接放在了主卧的衣帽间里——
也就是说,此时的客房里,是没有被子的。
想到这里,许云淅拖着困顿的身子下了床,从衣帽间里抱出被子往楼下去。
客房就在楼道旁,房门敞开着,里头亮着灯,却不见励蓦岑的人影。
许云淅抱着被子站在门口,扬声冲里头喊:“哥哥?”
连着叫了两声都没人应。
是在浴室里洗澡吗?
许云淅探头往房间里头看,浴室关着门,有淡白的灯光从磨砂玻璃门里透出来,却听不见任何动静。
她迟疑一瞬,迈开双腿进了房间——
放个被子的功夫,来去不过几秒钟,即便他在洗澡,也没有妨碍……
她边想边往里走,可刚走到床尾,就听一旁的浴室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玻璃移门从里头拉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赤着脚从水雾蒸腾的里间走出来。
他浑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一条窄窄的白色浴巾,平直宽阔的直角肩、肌理分明的腹肌以及一双笔直健美的大长腿就这样坦露在眼前。
许云淅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正低着头用干毛巾擦头发的男人就在这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心头狠狠一跳,随即飞快地转过身,逃也似地往门口去——
甚至忘了把被子放下。
那被子又大又厚,挡住了不少视线,加上她走得急,出门的时候,被子重重地撞上门框。
那反弹的力道很大,她往后一个趔趄,前脚绊到后脚,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
这个时候,许云淅才想起,自己是来送被子的。
她不明白,明明有正当的来意,为什么会被她演变成如此不堪的局面——
好似被抓了现行的偷窥狂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走,结果摔了个四仰八叉——
许云淅的脑海里甚至已经蹦出了自己抱着被子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她郁闷地闭上眼睛,认命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和难堪,却在倒地的半途中,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带着潮湿热意的薄荷香飘进鼻尖,她愣怔一瞬,随即缓缓扭过脸。
正好对上一双清凌凌的长眸。
那眸子近在咫尺,眸光深敛而沉邃,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只看上一眼,便能将人的心神全都吸引进去。
“跑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低低开口。
唇间吐露的炽热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仿佛一簇细碎的星火,在她皮肤上恣意跳跃。
一股热潮自心底腾起,顷刻间涌上脑门。
脸烫得不行,她躲开他的视线,低着头小声否认,“没有……”
“不是说不怕吗?”
男人俯着身靠近,高挺的鼻梁在她耳廓旁若即若离,“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尾音稍稍扬起,磁性撩人的语调如私语般近距离传来,霎时间拨乱她的心弦。
“我……”她压着怦怦乱跳的心,半晌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是来送被子的。”
“那怎么抱着被子往外跑?”男人低哑的声线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耳边缓缓荡开,“看着倒像来偷被子的。”
许云淅:“……”
她顶着一张绯红的脸,低头站在那里。
隔着薄薄的睡衣,她的后背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精瘦的身体,以及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