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陆皓阳,正好对上他的双眼。
那眼里的渴望实在太明显,许云淅心底忽然就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村支书的声音就在这时再度响起:“修房子、建民宿,既响应了镇上建设新农村的号召,也提高了我们村的形象;
同时你又能赚到钱,也不用担心再被流浪汉撬门,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别人家求之不得,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老王,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等许云淅回应,陆婶就紧接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和云淅分析的,可她死活不同意,说那是她爷爷留下来的,不能动!”
“这有什么不能动的?我们村的房子哪一栋不是祖辈留下来的?要是都不动,那得破成什么样子?”
大概吃到一颗坏掉的瓜子,马婶低头“呸”了好几声,这才继续说道,“要我说,你在外面工作那么辛苦,不如回来和皓阳一起开民宿!”
说到这里,马婶突然想到什么,双眼倏地一亮,“云淅,你还没有男朋友吧?要不看看我们皓阳?
皓阳年轻有为,能赚钱,又顾家,你陆婶也是个能干的,做的一手好菜,人缘也是出了名的好,你要是嫁进来,多了一个好老公不说,还白捡一个妈!”
许云淅:“……”
这民宿的问题还没解决,怎么又扯到结婚上了?
坐在许云淅对面的陆皓阳一声不吭地低头喝茶,陆婶则笑道:“马姐你也太敢说了,人家云淅在大城市工作,怎么看得上我们家这座小庙!”
“你们家怎么就是小庙了?大城市再好,她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要是嫁给皓阳……”
马婶说得正起劲,一道微沉的男声突然从院子门口传来,“谁说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四周陡然一静。
在座的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立在院前的门檐下。
他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长相十分出众,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就这么无遮无挡地扫过来,给人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凌厉之势。
许云淅没想到励蓦岑会突然出现。
更没想到他会帮自己反击。
自从她踏进这个院子,陆婶和马婶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强调,她孤身一人在外打拼非常辛苦。
但她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一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辛苦”——“经常加班”、“老是出差”都是自己编出来敷衍陆皓阳的借口;
二来,励家老爷子将她视如己出,钟瑶一家也对她照顾有加,以至于她时常忘记,自己其实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可不知道怎么的,当励蓦岑的嗓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的时候,她的鼻子突然一阵发酸,眼里也跟着聚起朦胧水雾。
她一时分辨不清,这股骤然自心底腾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感动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
一种在亲近之人跟前才会涌现的,类似于矫情的委屈。
就好比小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有点疼,但自己也能克服。
可若是爸爸在近旁,她就会扁起嘴大哭。
妈妈说她娇气,还说都是被爸爸惯得。
当时的她并不理解。
长大之后才发现,那股子“娇气”,只会在最最亲近的人面前发作。
当许云淅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忽然就晃了神。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次把励蓦岑当成自己最最亲近的人的?
他对她的确如亲人般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可她却不能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应当,更不能像从前那样,放任自己沉沦在他的温柔和善意里。
他不是她的亲哥哥,他们之间没有血缘的牵绊,他随时都可能离她而去。
她不想再一次体会失去他的痛苦,那种感觉,就像陷进了泥沼,挣不脱,逃不掉……
不过转眼的功夫,许云淅的脑海里就转过千般思绪。
而陆皓阳也很快从励蓦岑身上收回视线,冲着许云淅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许云淅这才回过神来,张嘴正要回应,就听立在门口的励蓦岑扬声说道:“淅淅,警察到了。”
“这么快?”许云淅一听就即刻站起身来,匆匆跑过陆家庭院,径直往门外去。
却在经过励蓦岑身旁时,被他握住了手腕。
许云淅刚准备跨过门槛的脚蓦地一顿。
低头看去,就见男人圈在她腕上的手往下滑了一截,随即收紧五指,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进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