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日盛赵国衰微, 这是街边小儿都晓得的事实,难道赵大夫竟然不知道吗?”
这下黑脸的变成了赵仪。
“长安君莫要将话说得太满!”
成蟜眼神冷厉:“话说得太满?呵呵, 长平旧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也不见哪个赵人有胆色来报仇,这还不叫国力衰微,难道要我赞你们一声有气度不成?”
“你!”
被坑杀了四十万人都没有人报仇,脾气真好啊。
赵仪脸色迅速涨红,不知是被成蟜气的,还是因为赵国将士无能羞愧的。
那是赵国人不想报仇吗?完全打不过啊!最接近成功的就是庞煖了,去年打到蕞城,可惜就差那么一百多里,功败垂成,然后今年就攻守倒转,慌的那一方又变回赵国了。
“何况若赵国兵强马壮,阁下又何必来咸阳见我呢?”不就是因为正面刚不过,所以才想搞搞小动作吗?
成蟜一提起当前的困局,赵仪很快就从愤怒羞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正事要紧,他可不能因小失大。成蟜不过一草包,等他上位,秦国说不定比韩国还废。
不过想通归想通,让他说软话也是不可能的,未免显得他赵国人太好欺了。
因此只冷声道:“战事在即,你我何必做此口舌之争。”
成蟜比他语气更硬:“就算是打起来又如何?该心急的是你不是我!”
赵仪问:“难道公子要放弃自己的志向了吗?”
成蟜当然没有,但嘴上依旧不服输。
“当不了秦王那就不当,当个长安君我也吃穿不愁,何必与你做这赴死的勾当。”成蟜狠狠地一拂袖,背过身去。
“何况,”到底是担心彻底弄僵,身子依旧背对着赵仪,却转头道,“若他们打定主意不让我跟去,你我的联手只能作罢,又拿什么去争王位?”
赵仪惊疑不定:“难道秦王真打算另派一个人打邯郸?”
成蟜:“多半是。”
赵仪喃喃道:“这下麻烦了。”
他和成蟜的脑回路一样,觉得嬴政只是想从成蟜这里套走布防图和路线图,不追求速战速决的话,有这两张图在手,派哪个将军去领兵不比成蟜强?被围了恐怕连逃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何况成蟜虽然能力废,但是想得美啊,目光没有一天从王位上挪走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出端倪被嬴政发现了,不允许他碰兵权,提防一二也是正常。
然而嬴政单纯只是想提前替成蟜计划好而已,不会打仗不要紧,让经验丰富的老将们先制定出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再安排一个会打仗的副将跟着,到时候成蟜跟着捡军功就行,这么简单的事还能不会吗?
这样成蟜身上有了军功,不论大小,此战结束都足够他以此进入朝堂帮自己做事,并且没人会对此有异议。
可惜结果却与他设想的南辕北辙,成蟜自己心思不纯就算了,还怀疑嬴政有其他心思,只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外如是。
千算万算,没算到秦王居然打算釜底抽薪,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赵仪沉思片刻,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他沉吟道。
“事到如今,我需要先传信回赵国。”
想不出好办法不要紧,消息是必须传回去的,眼看着秦军就要出征了,再不做准备也不用准备了。
成蟜却再次一拍桌案,怒道:“还没过河呢,就打算拆桥是吗?”
本来成蟜的作用就这两个,一个探听秦军的动向,另一个是在秦军里当内应,现在后者无法实现,也就前者有点作用了。
若成蟜要的是黄金,这会儿完全可以拿钱潇洒走人,可他要的是赵国助他夺得王位。若赵仪此时将消息传回赵国,赵偃(赵悼襄王)觉得他没用了,将他撇在一边不管,他不是白冒这个险了吗。
赵仪知道成蟜会阻拦他,遂安慰道:“长安君说哪里话,我们既是盟友,在秦军班师之前都不会变。可长安君也要多多体谅,此事紧迫若眉睫之间,我须得尽快通知赵国边境做防范,否则待秦军长驱直入,赵国危矣。”
他瞥一眼成蟜,又道:“届时邯郸变成一片废墟,纵使我们想帮长安君,也是有心无力啊。”
你再拦着我赵国就要亡了,我国都没了还管你们谁当秦王?都给老子去死吧。
到时候结盟不成反成仇了。
成蟜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赌赵国得到秦国作战计划之后还会不会信守承诺,毕竟到时候只要对方威胁他,要将此事告知嬴政,他就只能投鼠忌器,哪敢再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