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那股幽怨的感觉又来了,扶苏搓了搓胳膊,非常想跟费桓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不去章台献策,一直缠着我,努力错方向了吧!
扶苏赶紧拉住公输甘的袖子,问他:“公输先生,可不可以给我做一个杌凳?”
公输甘闻言疑惑:“臣不曾见公子用过杌凳。”
扶苏还是太小了,大家哪敢让他独自踩着凳子下车,一向都是由伍左抱着上下车的。
况且就算扶苏要用,也该去问太仆寺才对,他们才是掌管车马的,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来做。
他到底还只是个无实职的客卿,岂能越俎代庖。
扶苏皱皱鼻子,对太仆寺做的杌凳表示嫌弃:“以前那些太矮了,我踩不到。”
公输甘看了眼伍左,说:“有伍内官在,公子可以不用杌凳。”
扶苏:“不行!我都三岁了,怎么还能一直让人抱着?我要自己下车!”
挺起胸膛,理直气壮,这关乎他长公子的威严!
虽然几个弟弟连话都还不会说,但扶苏已经开始卷了,一定要从小立好人设,保证长大以后,别人想起他就觉得靠谱,是最适合当继承人的那个。
这就让公输甘犯了难,太仆寺做的杌凳不符合长公子的要求,可他也不见得能想得出来啊,难道要将杌凳加高吗?可那同样不安全。
公输甘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但扶苏可不想一直站在院子里等,就招呼伍左吕滦等人先进入了正厅,费桓也提步跟上。
哪怕扶苏看见他时,脸上已经写满了抗拒,但只要扶苏不主动赶他,费桓就不走,脸皮厚得像新型建材。
厅前的台阶对扶苏来说还是有点太高了,费桓若不是还保留着几分名家的傲气,都想伸手去扶了。
伍左没有那些烦恼,却被扶苏拨开了手。
“不用,这台阶又不高,我自己可以。”
公输甘被声音吸引,看见扶苏在奋力地登台阶,其实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以前在章台宫,这么高的台阶他都是用爬的,攀爬那种。
望见这一幕,公输甘突然茅塞顿开,想到了先祖公输班曾经做过的另一样攻城利器:攻城梯!
若将杌凳做成缩小版的攻城梯,不就可以让长公子自己下车了嘛!只要架在马车上,再让伍内官扶着,完全不用担心会摔倒。
公输甘兴冲冲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扶苏,扶苏在心里比了个耶,果然技术人才脑子就是灵活,自己只需要提要求就可以了,当老板的感觉真爽。
扶苏肯定了他的构思,公输甘立刻就要开工,扶苏摆摆手表示去吧去吧,我自己待着也没什么,然后公输甘真就带着人去后面开始砍木头了,看得费桓叹为观止。
他想见长公子一次都不容易,想讨长公子欢心更不容易,恨不得一直跟在身边,结果公输甘不仅能让长公子主动找上门,现在更是提前离开都没关系,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过这倒是便宜他了。
费桓兴致勃勃地从旁边抽出一卷书,扶苏一见到他这个架势就想逃跑,没想到先失态的却是费桓。
怕长公子拒绝,费桓抽竹简的速度太快,根本没细看是什么,拿到手一展开才发现卷名。
“《五蠹》?这是什么?”没听过。
费桓迷茫了一瞬,他是名家的传人不假,但这不代表他只读名家的书,如今虽然已经不是百家争鸣的时代,然百家之间的争斗始终未曾停止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想打败对手,首先得了解对方的路数,所以甭管是儒家纵横家兵家阴阳家的著作,费桓都读过,说一句学富五车绝不为过。
但这卷《五蠹》,他却从未读过,甚至都没听说过。如此籍籍无名居然也能摆在正厅,这是何人著作?
这正厅是所有客卿都可以用的,算是公共场合,这里的书他们可以随意翻阅,而客卿们都是博学之人,若发现哪本书言之无物可不会客气,能当场将人喷到自闭,所以普普通通的书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要么书中的内容能将人折服,要么就是这写书的人足够令他们尊敬,这卷名他未曾听闻,一定是著书之人声名远播了。
费桓赶紧打开竹简,想看看是哪位先生著了新书。
事实上,费桓想知道的话,问扶苏会更快,虽然整本的《韩非子》他还没看完就穿越了,但《五蠹》这么有代表性的一卷,他还是看过的,一听就知道这书是韩非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