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又长了一岁,嬴政和楚夫人都不会把他看得那么严,扶苏得空就出宫去走走,当然仅限去客卿府和蒙骜府上,真正的市井里巷是绝对不能去的,不然以后他就别想出宫了。
扶苏没那么叛逆,他可不会觉得父母这种叮嘱会让他窒息,什么带着护卫出宫觉得不自由,非得把护卫甩开自己去闯荡,然后被人一个麻袋套走,扶苏觉得这种人纯粹是脑子有包,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自从两年前得王上召见,并奉命推广了石磨之后,公输甘就正式进入了嬴政眼中,他做的机关术也得到重视,被用在了攻打韩魏的战场上,大放异彩。
公输甘的府门前再也不是门庭冷落的样子了,跟两年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一句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其他客卿都羡慕哭了。
比如费桓,曾经他是公子王孙的座上宾,公输甘只能一个人在家玩木头,那时他不知有多得意,可现在呢,对方成了咸阳宫的红人,得王上重用,自己却还只是王孙们的陪客,费桓越想越郁闷。
能被公子王孙们邀请去做客,固然是好事,可对于一个承袭百家所学,一心只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来说,这不过是小道,能被王上重用,出将入相才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若是王上能重用他,甭管什么公子王孙相邀,费桓连看都不会再看,可惜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哎!
公输甘带着仆人匆匆走出来,不小心瞥见费桓这幽怨的样子,忍不住咧嘴偏头,仿佛不小心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公输甘已经受够了,自从他得到王上重用,而费桓的上奏却一直被搁置不回之后,费桓一看见他就是这副表情,着实有点倒胃口。
三十多岁一大把胡子的壮汉,就别玩顾影自怜那一套了吧!真的很辣眼睛!
不过见得多了,公输甘也能很自然地装作没看见,能落个清静。
尤其今日长公子来访,他忙着去门口迎接,根本没时间搭理费桓。
如今扶苏也有自己的马车了,本来他才三岁,是不需要这么早配备车架的,谁让扶苏总是往外跑,破例配了一辆。
作为长公子,他可以享受跟公卿一个待遇,乘坐四驾马车,低矮的车厢上面是一个如遮阳伞一般巨大的华盖,看起来颇为豪华,但扶苏觉得这跟他爹那辆相比,简直丑爆了,还小。
公输甘出来时,扶苏刚好被伍左抱下车,虽然已经三岁了,还是小矮子一枚,人凳他不爱用,木头的下车凳他想踩都踩不到,只能继续被伍左抱着。
扶苏郁闷,这些人太死板了,怎么就没人想过把凳子做成梯子的形状呢,幺五尔耳七五二爸以,不就可以直接爬下来了嘛!
正郁闷着,一抬头看见公输甘出来了,公输甘恭敬地弯腰向扶苏行礼:“长公子。”
扶苏点点头:“免礼。”
大概是照顾扶苏的身高,公输甘弯腰的弧度比见到嬴政时还低,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哪怕如今他的身家已经水涨船高,他对扶苏始终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尊敬,丝毫没有自傲的意思。
这就是扶苏喜欢他的原因,若公输甘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小人,仗着自己在王上面前得到重用,就把他当小孩子糊弄,他一定会直接把公输家拉入黑名单,反而公输家不行还有墨家。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公输甘在秦国崭露头角之后,咸阳还真涌现了不少墨家的人才,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始终没有见到秦王的面,甚至连客卿都没混上。
这些扶苏还不知道,不然得知这么多人才在外面游荡,他一定要心痛死。
随后伍左抱着扶苏走在最前面,一行人进了院子,扶苏一眼就看到了幽怨的费桓,本来就已经是一身怨气了,还坐在树荫下,看上去阴气森森的。
扶苏沉默了一瞬,问公输甘:“他还没恢复吗?”
公输甘牙疼般地回道:“还没,日日如此。”
“可真是够执着的。”
费桓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长公子的声音?忙转头去看,发现真的是长公子,费桓顿时笑得格外阳光灿烂,一点也没有刚才幽怨的样子。
“长公子来啦,今日可要听在下讲书?”
扶苏赶紧摇头拒绝:“不不不,我是来找公输先生的。”
自从扶苏将公输甘引荐给嬴政后,费桓就再也不敢把扶苏当小孩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