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结奇怪的扭转着,看着都替谭二伦疼得慌。
怕别人认不得,周秉顺便自我介绍了一句,“谭五月的夫君……就是区区在下我,目前或者日后都没有休妻的打算。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谣言,我就第一个找你算账。”
青年拍拍谭二伦的脸,“好叫你知道一下,如今我在京城北镇抚司任六品百户一职。你对谭家周家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跟我提,何必舍近求远麻烦族里那些老头子。我多半还要在江州县城呆一阵子……”
手指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谭二伦无暇顾及。
他可怜的目光在谭五月和周秉之间逡巡,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凭空惹了一个天大麻烦,又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说谭家是骗婚,你怎么还要她?”
怎么又跟骗婚扯上了?
谭五月依旧端正站着,脸上漠然。
似乎已经习惯随随便便一个小瘪三就能往她身上泼脏水。
周秉却不忍心看。
他厌烦这些蠢人像屎壳郎一般扭着谭五月不放,想想就知道这些家伙自打老丈人没了,明里暗里不知给谭家找了多少麻烦。谭五月却从来没有诉过一声苦,甚至没有主动求过他什么。
周秉一时间茫然。
他的谭五月,他恨不得时时藏在最深最紧要之处的人,在江州这个破地方,竟然被一个顶着谭家嗣子名分的二流子,大模大样地逼上门来。若不是谭五月还有两分自保之术,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周秉这辈子最大的领悟就是有仇必须当场就报,隔夜了就不香了。加上他从来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人,一时恶向胆边生。使了个巧劲,穿了皮靴子的脚就正正踩在谭二伦的胫骨上。
谭二伦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周秉不介意别人看到自己酷烈的一面,学着谭五月倒了茶水洗手,漫不经心地转头吩咐,“把人送到县衙,就说这个地痞跑到我媳妇的铺子里行敲诈勒索之事。让我当场拿住,请马县令好好帮我招呼着……”
青年懒洋洋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人,有一种权贵子弟矜持的气派。一双生得极好的丹凤眼把里里外外的人打量个清清楚楚,最后落到谭五月的身上。
不动了。
谢永的脸涨得绯红,大人的话像巴掌狠狠打在他的面皮上。
派了好几个人护着谭五月,是他亲自交代的,眼下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简直抬不起头。没等周秉的话音儿落下来,他就上前一步用腰间的佩刀狠狠砸向地上的人。
在场的人看过官差办案子,但没看过这么手黑的。
都是一个县城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是杀了人放了火的匪徒,因着一口乡音儿,官差们手上再狠都留着分寸。
哪里像现在这个面皮微黄的人,浑身上下带着冷冰,刀鞘的末端一下子就敲在谭二伦的腮帮子上。然后用脚别着谭二伦的头,刀背一记接一记地往下砸。
屋子里鸦雀无声,足足过了好几息,谢永才住了手。
趴在地上的谭二伦已经没眼看了,嘴巴里的血水一口一口往外喷。一张脸全是青青紫紫的伤,也不知醒着还是晕死过去了。
眉骨上好像破了一道大口子,血污耷拉在眼皮上。右腿也以一种奇怪的角度伸着,再不复来时的嚣张气焰。
跟着他过来的几个帮闲这时候还算有眼色,吓得站在边上惊惶得对视却不敢动弹,挨个贴墙规矩得像落汤的鹌鹑。
谢永知道这几人是帮忙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没好气地一人踹了一脚,让楼下的几个番子赶紧上来把捣乱的人拖走。
站在门口的纪宏松了一大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竟然一直是憋着的。
他用胳膊友好地碰了一下身边的人,笑眯眯地,“想必这位就是大盛魁的余大掌柜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不如咱俩另外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
余显山今天受的刺激显然有点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说话好,说话好。就是要多说话,铺子里的生意才能好起来!”
纪宏临走时看了谭五月。
心想这位一直不动声色,今日才知竟是比河东狮还要厉害的主儿。又斜了周秉一眼,意思是兄弟我把看热闹的人全部带出去,能帮你的实在有限,就只能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