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嘛,最是大度,既是我们两人在一起,这些嫁妆啊、聘礼啊都不太想计算,不然不是伤了我们的情分吗?分什么你啊、我啊的,总归都是要用来打理我们的小家庭的。”
“只是你也知道,我将来会继承应府,这做了女侯的人免不了出去应酬,还得麻烦郎君你拿出点体己补贴我。”
小厮急得都快哭了:“大小姐,您别再说了,将军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旁人惦记他的饷银。”
应止玥:“这是什么话?我们夫妻一体,你的不就是我的。等我将来登阁拜相,一定给你求一个诰命夫人,让你扬眉吐气,令其他的男郎艳羡。”
“桄榔”一声巨响,于隐周一把将桌子掀翻,幸好应止玥端着茶盏及时避开,不然她新做的裙子也要被茶汤沾湿了。
于隐周大吼道:“你给我闭嘴!”
要是应止玥能听他的话,那才真的是出鬼了,她温温柔柔道:“对了,想做我夫君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不会顶我的嘴。”
看着面前男人快要化成锅渣似的面色,应止玥遗憾地摇摇头:“看上去,于将军不是我的良配了。”
于隐周自认教养不错,但就是再不错,今天也彻底破了功,他怫然不悦道:“应止玥,你真是脑子有毛病!”
随即阔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应止玥唇间哼出声轻笑,这一番话说得她口渴,也不嫌弃杯中茶有点淡淡的酸味,刚欲凑到唇边饮下,察觉到什么,随意地转过头轻瞥一眼——
云淡红疏,日光清寒。
风铃木下冷着目光望过来的,不是她漂亮安静的侍女小姝还会是谁?
应止玥:“……”完蛋,翻车了。
第63章 有口难言
对上那双沉静的眼, 应止玥哑了半刻,才尴尬道:“小姝,你今日回来得好早。”
湿湿热热的潮气罩下来, 明明是早春的干爽天气, 应止玥却莫名觉得黏腻。她想用手帕擦拭下额头, 一转身却发现之前将其搁在木桌上,已经浸在茶汤里、落在地上了。
清淡的阴影将她覆盖, 应止玥接过对方递来的素帕,在额上按了按, 却没有什么汗水的痕迹。
但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出汗了,她仰起头,去看小姝冷淡的面色,“你不要生气, 我知道你是担心于隐周会对我不利, 不过你看,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她全须全尾地好好坐在这里, 还含蓄地骂了于隐周一通,无论怎么看吃亏的都不是她。
小姝冷笑了一声。
——应止玥恨不得自己聋了,小姝可是哑巴,怎么可能会说话?
应止玥看了眼手里的茶盏,干巴巴道:“小姝, 要不要喝点水?”
还好,小姝没有真的从“哑巴侍女”的身份中脱离开,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搁下, 另外掏出一个瓷瓶, 悬在她手中的茶盏上,食指在瓶口上轻轻一敲——
碧色的药丸滚进茶汤中, 几乎是顷刻间,凉掉的茶汤瞬间翻腾起来,冒出一丝丝绯红的水汽,惊得应止玥一把丢了它。
虽然应止玥不会毒,但闲暇时也借阅过清音观主的书籍,这茶里分明被下了吐真剂!
大小姐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后怕,回忆起刚才和于隐周对话的场景,想怪不得对方之前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次却殷勤地给她倒茶。
假如她真的喝下去——
于隐周要是问她的心意,这也就罢了。万一问到关于范老爷和她母亲的事情……
茶盏应声而落,瓷片和倒塌的木桌混在一起,更显凌乱。
变色的茶水逸散开,湿淋淋打湿了刚被放下的凤仙花:今天应止玥打发小姝出门的理由,正是说她自己的指甲颜色淡了,让小姝再去寻几株凤仙花回来捣成花泥。
凤仙花色艳,味道却甘苦,性冷。
按理说,现在还不是凤仙花开放的盛季,应止玥在芦亭山上都没见到这红花的踪迹,也不知道小姝是走了多远才寻见的。
此时,秾艳的花朵被浑浊的茶汤洇湿,显出点不易察觉的晦暗。
小姝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便转身要走。
这可真是坏了,应止玥一时顾不上于隐周那个混账东西,咬了咬牙,赶忙起身去拽小姝的袖子,理亏道:“是我不好,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是她太自信,总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
虽然没明面上说过,但应止玥确实对于隐周存着轻视,即便小姝警示过很多次,她仍有着几分不以为然。
——一个莽撞粗鲁的将军而已,再想使坏,又能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