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隐周犹疑地看她一眼,之前他调查过这位应家小姐,自然听说过对方无意有子,难道说是因着成婚对象是他,所以改了主意?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从前应止玥说不愿生子,怕是小女孩闹脾气说的玩笑话。
这天底下的女人,哪里有不生孩子的?
于隐周不悦的心情稍霁,和颜道:“玥儿是读过书的女子,果然和喜爱叫苦叫痛的寻常女子不同。多子多福,本就是人丁兴旺的好事。”
这顶高帽子,应止玥戴得稳稳的。
她情意绵绵道:“当然,我连我们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应爱于、应慕隐、应怜周,怎么样?”
比起都生女儿,更令于隐周震惊的是,“怎么都姓应?”
“当然了。”应止玥严肃道,“我娘只有我一个孩子,百年之后临宁侯府自然也得交付给我的女儿。”
看到于隐周铁青的面色,小厮慌了,扯了一把对方的袖子,忙不迭道:“应小姐的意思是……女儿归应府,男儿归我们于府是吗?”
于隐周仍是不虞,儿子女儿都是于府的,哪里有分开养的道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应止玥看起来倒是比他还生气:
“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们应家的长房嫡女,只能从于将军这里出。于将军丰颔重颐,一看就是旺妻相,怎么可能生不出女儿?”
于隐周忍无可忍:“应止玥,你是在戏弄我吗?”
“怎么会?”应止玥瞥他一眼,婉婉而笑,“只是若想做我的夫君,于将军确实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
“我喜欢柔顺、贤惠的男子。自然,最重要的是得肤白貌美。”
大小姐很大度地挥了挥手:“首先就是这肤色,最优秀的男儿自然需要皮肤白皙,身材秀颀。像是于将军这样的黢黑肤色,未免不美。还有这硬邦邦的肌肉块,哪个女子不害怕?”
“我过两天会寻几本美白的书籍,叫小姝给你送过去,你若无聊,也可以学着绣几个香囊、学着父亲给我做几双鞋,这也是男人的本分。”
她挑剔道:“像是于将军,从前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打打杀杀的,现在还总来写情笺勾引我。当然,我明白将军对我的心意,可若是旁人听了,怕是会觉得将军你私会外女,行事妖妖娆娆,实在是不成体统。”
“既然要和我成婚,便和你从前的那些朋友断个干净。一天天只知道和女人勾三搭四,看上去就不正经,我看着实在不喜,别把你再教坏了。”
于隐周在沙场厮杀五六年,遇到过无数狡诈的敌人,可却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感觉脑仁都抽着疼,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还以为应大小姐喜欢我。”
比起他严肃狰狞的面色,应止玥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轻飘飘的:“喜欢啊。”
于隐周一愣,可还不等接着问下去,应止玥转而摇摇头:
“可是,既想入我应府的门,我的喜欢是不够的,还得听长辈的意思。我父亲范老爷,想必于将军也了解,男人的性子和外貌,在他看来都是其次,最要紧的一条是守本份,不然不堪为正室。便是于家门第太高,怕是也只能一台小轿从侧门送进府邸,做我的小妾了。”
“我虽喜欢于将军,可是这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旁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母亲不在,父亲的命令,我是不敢不听从的。”
桌子上的茶壶都感知到于隐周的愤怒,在嗡鸣着震颤,应止玥却视若未见,想起什么,还哦了一声:
“对了,范家旁支有一个柔善纯良的小表弟,父亲甚是欢喜他,后宅无聊,平时也喜欢找他来聊天。只是他的门楣太低,怕是不能做我的正室,到时候还得麻烦于将军你体恤,给他抬成贵妾。不过你放心,这只是为了宽慰我父亲的心,我真正的爱侣还是只有于将军你一个。”
于隐周刚开始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后来是以为今天没睡醒,现在终于得面对现实,冲着他出生到现在唯一心仪的美人“啪”的一甩袖子,怒吼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因这动作,他袖子中的聘礼单子也被带着甩了出来,边缘浸泡了茶汤,蜷曲着发了黄。
应止玥施施然拾起来:
菱花攒金花细,宝蓝镶珠玉佩……
看到前面两行就没了意思,她把聘礼单子合起来,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