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虽已经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于隐周,可她对男人的想象还是过于保守。
冷姝的侍女个高腿长,由于心情不悦,几步就走出去好远。
应止玥微蹙了眉,大小姐的脾气上来几分,却在目光触及到地面上的凤仙花时叹口气,“小姝,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咳,你写下来便是,直接走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太过着急,应止玥差点被脚下的木片绊倒,也无暇去看,却在几步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着实娇弱,细小的木刺透过绣鞋扎进去,怕是已经出了血。
应止玥便是再想哄小姝,也是做不出强忍着痛楚也要去追人的事情,只好不耐地停住脚。
寺庙空旷,清音观主为了让应止玥和于隐周能安静谈话,更是一早就清了场,连虫鸣的声音也听不见。
正是因此,即便两人隔了不近的距离,大小姐唇里微溢出的那一丝痛吟,也清晰地传到了另一人的耳朵里。
小姝薄唇微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位娇弱的大小姐和自己的性子颇为相似,都是高傲且待人疏离的。
之前的再三提醒,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心。
应止玥听了,那当然是最好。
可即便是不听,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两人本就没什么干系,而等到此间事了,更是桥归桥、路归路。
为此动怒,实在是没必要的事情。
小姝的眸色淡漠一分,周身沉沉的气质反而消下去,变回最开始的平静疏冷,主动走回去,伸手欲帮这位矫情的脆弱美人。
然而,应止玥是不知道小姝的想法的,她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指骨分明,淡色的青筋与白皙的皮肤交叠,另一面却覆着薄茧。
和本人的气质一样,又是危险,又是惑人。
应止玥没有把手递过去,只是轻声问:“你要怎么才肯不生气?”
大小姐脚底很痛,心里郁火翻涌,声线却是柔且婉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戏弄人,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小姝的齿间搅弄的事情,指尖抵住舌的时候,对方的神情也很是不虞。
“让你咬回来,好不好?”
大小姐是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的人。
应止玥忽地踮起脚,木刺刺得更深一分,她却就着这细密的痛楚勾住小姝的颈,在对方猝不及防微垂了头时,径直送进小姝的怀抱,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真的让小姝一比一复刻她做过的事,应止玥是不太情愿的。
后来回想,她大概也是头脑发昏,才会觉得接吻这件事可以承担“报复”的重任。
小姝的唇很干,她的却湿,隐约间,有碾碎的花小桃红浸在两人的呼吸间,重叠着捻抹开,渐渐地将原本浅淡的嘴唇染上如出一辙的颜色。
只是嘴唇相贴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说,远比不上之前她对小姝做的事情过分,然而此刻她没受到那种几近于崩碎的混沌情绪影响,甚至从这件事本身,获得了安宁的平和感。
多么新奇,只是嘴唇相碰而已,她也变成了有口难言的哑巴。
可惜的是,受本人的体力影响,应止玥的姿势难以持久,很快便卸了力重回到地上。不知是因为脚心的疼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眼眸沾了层春水,湿漉漉地看向忽而闭目的小姝。
“你还在生我的……”这句话没有问全,应止玥脚下一空,小姝拦住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来,沉默着向两人的院落行去。
于是这句话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应止玥把自己掩在她的哑巴侍女怀里,唇角轻微地翘了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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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大小姐丢到榻上后,小姝把药和棉布放在她手边,腰带却蓦地被用力一勾。
应止玥盯着小姝的眼睛:“不帮我上药吗?我可是为了去找你才受的伤。”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脚仍被寄予了很多含混的欲望。为了满足丈夫的私欲,很多女子出行还要穿盖过足的长裙,若没有侍女搀着,就只得小心翼翼地如蜗牛慢行,免得踩空跌倒。
应止玥喜欢风花雪月,自然读过不少诗词,但却没有将双足禀赋除行走外的其他涵义。
男人为女人写出的诗词,她何必自我代入?
何况这个人是小姝。
小姝目无波澜地予以回视,应止玥颇有点没趣地松开手,不由得想,越过“哑巴侍女”这一层身份,虽然是小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