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初康熙防我篡清留下不嫁诏书,他也一定会采取一些措施达到‘不负江山不负你’的目的。
不过,他才是帝王,深谙为君之道,在这方面,或许我应该相信他的判断,不能因为不舍得走,就自欺欺人,对弘历抱有不理智的乐观。
“国宴上怎么能喝成这样?”我将弘历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吩咐人去端醒酒汤。
弘历默然聆训,弘昼为他分辨道:“先生,四哥从不贪杯,今日是因为我们许久未见,又逢皇阿玛圣体痊愈和宫中大喜,我们高兴过头,才失了分寸多劝了几杯,您骂我吧。”
弘历抬眸扫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像真醉。
我呼出一口浊气,笑问:“你说的大喜,指的是刘贵人有孕?”
弘昼连连点头:“是啊,皇阿玛大病一场,举国上下都很担心。刘贵人既有身孕,说明皇阿玛不仅恢复健康,且龙马精神更胜从前,难道不是大清之喜吗?”
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
“确实。那先生恭喜你们,即将喜提跟屁虫。”
“嘿嘿,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皇阿玛以后得把我当大人了。”弘昼喜滋滋地挠头,忽然眼珠一转,诚挚地恳求我道:“先生,等小阿哥长大,你也教他吧,这样他就不会像我一样羡慕四哥了。”
你离当大人还远着呢。
我摆摆手,“你先去旁边坐着,我问你四哥些事儿。”
弘昼听话地坐过去,不过屁股还没坐热,又猛地弹起来,跑到我面前以手遮嘴,小声道:“先生,那些道士杀得好!他们真该死……”
弘历终于忍不住开口:“弘昼,过去乖乖坐着吧。”
弘昼讪讪摸着鼻子退回去,不过根本做不到‘乖乖’,一会儿摸摸椅子,一会儿玩玩茶盏,一会儿晃着腿满屋子乱瞟。看样子坐不了多久。
我便捡着最复杂难办的项目让弘历说说进展。
居然没问倒他。难道他关的禁闭和我不一样?
半个时辰以后,弘昼果然已经偷偷溜走了。
“小四。”我打断滔滔不绝的弘历,严肃地问:“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你阿玛病倒之前,是不是去过你那儿?”
弘历回首一看,发现弘昼不在,顿时有些紧张,脸上的血色更浅了,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他攥了攥拳,快速说道:“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皇阿玛给怡亲王谥号‘贤’,另赐有匾额‘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冠于谥前。将其名允祥的允字改回胤字,让他配享太庙,还亲自去祭奠。三哥比怡亲王早走几天,却什么都没有。这几年他一直在祈盼皇阿玛的原谅,可到死都没等到。我在府中私设灵堂,邀请皇阿玛去祭奠,想为三哥求个爵位。皇阿玛很生气,罚我在家自省。”
“你糊涂了?弘时在冷处理你八叔的关键时刻公然倾向于他,你阿玛要是恢复了他的爵位,岂不等于承认处理你八叔、九叔是错的?若朝令夕改,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些翻天覆地的改革根本推不下去,将来留给你的,只是一堆四不像的烂摊子!”
弘历垂首道:“我已经知道错了。”
“以后不要再难为他了。他做皇帝的时间,远远不及做父亲的时间久,怎么会不疼惜弘时呢?他心里比你更煎熬。等你自己坐上那个位子,会更理解他。”
他抬眸扫了我一眼,脸色如常,“那你呢?你是怎么理解刘贵人有孕这件事的?”
以前他坚持秉承‘程朱理学’的主张:存天理、灭人欲。
而我想要的是解放思想,从而解放生产力。
为了说服对方,我们博弈了很久,探讨过很多相关话题。
因为我本身的经历就是我对抗传统思想的过程,所以我跟他讲过我和他爹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他知道我的原则和情感诉求,也知道他爹给我的承诺。
现在发生这种事,原则上,我应该潇洒斩情丝。
默默忍耐,就好像违背了我鲜明的立场,让我从前的主张都变得可笑虚伪。
作为老师,我得好好解释一下。
“他想让我走,态度很坚决,用了我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我只能成全他,作为对他的报答,也算放过我自己。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动身,一是因为还有些事儿没交代好,我在等你。二来,我要去的地方还没做好部署。”
弘历神色一变,语气也跟着急躁起来:“既然你知道他不是真的宠爱刘氏,只是为了逼你走,那你肯定知道他其实舍不得你,也很需要你!你也知道他逼你走的原因是信不过你我!你要是真走了,置我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