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听你说。你别激动, 咱们进屋慢慢说。”
她抽噎着点点头, 只是抓着我的衣服不肯松手。
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和当初杀了廖大受到刺激后很相似。
这两年,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嫁给了谁?
一时间,对她的担忧和心疼超越了其他所有情绪, 到这儿的目的完全被抛掷脑后。
一路安抚着将她带到我的房间, 向来有分寸的八福竟然亦步亦趋地跟进来,看了他几眼, 他还没有退出去的意思,我只好出言提醒,“八福,你出去把门关上,我和年姑娘说几句体几话。”
八福微微弓着腰,小心地说:“大人,您和年姑娘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知心话要说,不过年姑娘大病未愈,大夫说不宜太激动。她在咱们园子里住了一年多,有些事奴才也是比较清楚的。等她说累了,奴才在这儿也好搭个腔。”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防着她说什么不该说的?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转念一想,‘住了一年多’和晓玲现在的状态,确实令人胆战心惊。
该不会,晓玲就是九爷口中的‘新欢’,四爷所谓的‘情非得已’吧?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四爷让我来圆明园,应该就是为了让我和晓玲见面,他想让晓玲自己解释整件事!
好像他一贯如此。除非不得已,否则绝不主动降低姿态来解释。
上次晓玲骗我他去大红楼,就被他逼着来找我认错,只不过那一次我没问清楚。
也许这一次正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才让八福在旁监听。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这次是怕她不肯骗我。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他们两个人好上的概率不大,同时背叛我的概率更小。
与其说相信他们的人品,不如说,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八福,你去煮一壶热奶茶来。”
晓玲之于我,不是普通朋友,她值得被信任和尊重。
八福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退了出去。
他一走,晓玲又扑倒在我身上痛哭,“秋童,我该怎么办?”
我将她扶起来,擦了擦她的眼泪,“我离京前收到你的信,你说你父亲已经原谅你,同意你在报社工作,并答应帮你一起说服你二哥,一切都在向好处发展,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根本没给你写过信。父亲生病是假的,我一回去就被二哥关了起来。后来,他们翻出了埃文的信,派人去福建捉拿他,还将他打得奄奄一息,带到四川,逼他承认是个哄骗良家女子的惯犯。埃文宁死不屈,被……被刺瞎了一只眼……”
说到这里,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身体里全部的水都从眼睛里流出来一样。
我都难受得心脏抽痛。
埃文啊,令海盗闻风丧胆的海上霸王,英姿飒爽的年轻伯爵,意气风发的冒险家,竟被折磨成这样。
年羹尧,不仅残忍,更是嚣张至极,完全不在乎大清的国际形象和国际关系。
“为了保住他性命,我发毒誓以后乖乖听二哥安排,再没有非分之想。虽然二哥答应了,可我并不相信他。后来我找机会从家里逃出去,想去寻他。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他。我们不敢立即返回福建,怕被家里人追上,就在大山里的小村子里藏了几个月,本来准备等他伤好就继续南下,可惜还是被二哥找到了。”
她根本没办法一口气说完,总是说几句就哭到崩溃。
断断续续的,我听完了整个故事。
康熙五十六年春节,也就是在我即将到达俄罗斯时,年羹尧回京述职,康熙询问他,家中是否还有适龄女子,得知二小姐未嫁,便赐婚给了雍亲王。
年羹尧应该极力抗拒过,一方面,晓玲和埃文私奔过,要是被皇上知道,便是欺君重罪。另一方面,在晓玲刚回四川的时候,曾听他透露过,想把她嫁给十四爷。(对四爷这个老六失望了)。
四爷也抗拒过,为此挨了杖刑。
可双方的反对没能阻止这道旨意。
于是年羹尧火速返回四川,把伺候过晓玲的奴仆,参与抓捕她和埃文的下属全部杀光,然后亲自送回北京,在老宅里准备出嫁。
四福晋为表重视,也派了个有经验的嬷嬷,帮他们备嫁(也是验身)。
没想到验身没过!还发现了一件足以颠覆整个年家的意外——晓玲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