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大多是艳羡的,也有个别猥琐戏谑的。
这个云游道仙不止擅长妇科, 所以队伍中还有很多男人, 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就来自他们。
原来我领导坚持与我扮作夫妻,陪我一起排队, 就是怕我受这些猥琐男欺辱——
在保守封闭的地方,妇科病是隐疾,提起来会让人浮想联翩不管是什么病,他们一律按脏(性)病看,还给人打上不洁的标签,而不洁就意味着人人都可作践。
因此队伍中几乎没有独自前来的女人,个别几个都是老妇。
这个可恶的男权社会!
“这老道脾气古怪无欲无求,谁也请不动,只能委屈你在这儿排队。”雍亲王把我攥起来的拳头往身前拉了拉,放在他柔软的肚子上,指着天边的飞鸟转移我的注意力,“别管他们,苍蝇是打不绝的。”
我气道:“打不绝我也要打,见一个打一个!不能给贱种繁衍的机会!”
其实我气的不是这几个流氓,而是这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以及他这种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预判了这些男人的行为,也愿意亲自陪我,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歧视和压迫,或者说,默许,不觉得需要改变。
这和八爷对阶级固化、吏治松弛的漠然态度是一样的。
想提升女人的地位,改善女人的生存环境,光我一个人,光一个玄宜慈善是不够的,我得改变这个上位者的思想观念。
我说的是气话,他却当真了,七饿群似耳儿贰伍九意四其搜集此文发布,欢迎加入但没教训我,反而纵容道:“你来打苍蝇岂不是大材小用?这种小事,有的是人替你做。”
说着就要伸手招呼侍卫。
“别!”我赶紧拉住他,“叫人就算了!咱们已经够扎眼的了,不值当得的因为出口恶气惹人注意。”
我担心事情闹大了被人认出来:要是让人知道雍亲王陪我来看妇科圣手,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行!把你气成这样,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扬手,远处的刚果儿和达哈布立即下马车,朝这边走来。
他是怎么知道反制我的!
“我不生气了!”我赶紧把他胳膊拉下来,朝那二人挥手,让他们别来。
“真的?”
我猛点头。
“那你笑一笑。”
……
扑哧。
前面的妇人先替我笑了。
她丈夫回身朝雍亲王抱了抱拳,笑道:“二位神仙眷侣,真是郎才女貌,浓情蜜意,羡煞旁人啊!”
我黑人问号脸: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雍亲王也朝他抱了抱拳,“内子顽劣,见笑了。”
……
那妇人掩嘴笑道:“有你这么一个夫婿,好人也该学坏了。哪有这么惯人的!”
那不是惯,是捧杀!
雍亲王给了我一个宠溺的眼神,故作无奈地摇头:“夫人教训的是。她原本是极乖顺的,现在确实被我惯得不像话。敢问夫人,可有好法子纠正过来?”
妇人的丈夫道:“没办法,一旦开始惯了,就要惯到底,否则她闹她作,有你受的。”
雍亲王揉着太阳穴苦笑道:“是这个理儿。”
妇人给他支招:“赶紧让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稳重了。”
……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实在听不下去,蹲下去薅草逗蚂蚁。
而我那个不苟言笑的领导,居然兴致勃勃地和这两口子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祝他们早生贵子……
三百年后,雍和宫香火旺盛,据说许愿很灵。不知道还没当上皇帝的雍亲王说话好不好使呢?
日头渐渐升高,队伍缓慢前进。
旁边农家小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樱桃树,过了时节,没有果子,树冠蓬蓬如盖,在院外投下一片阴凉。
我仰头多看了两眼,忽听入戏太深的雍亲王在耳畔画大饼:“明年圆明园不开放了,等樱桃熟了,先让你进去吃个够。”
……这糖衣炮弹要是不问出处,简直齁甜。
可惜我吃不下。
我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一篮无缘品尝的相思樱桃。
我记得它们被踩爆后,散发在空气里的气味芬香甜腻;我记得为了捡回几个,我摸到了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我记得他紊乱的呼吸声,以及尴尬局促的补救:“是什么,我赔给你。”
这一幕好像也没有过去很久,现在想起来,竟恍如隔世一般,连那个见证我们第一次独处的伤疤也完全消失了。
他大概已经把我归于尘世烦恼,随香烛燃掉了吧。
那么单纯善良的他,有没有再被别人‘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