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能不累吗?!
何况病得这么重,何至于赶得这么急?
“你是不是想着十四?你曾经说过,若有配得上他的出身,会想方设法留在贝勒府!如果这次差事办得好,皇上给你升官抬旗,你是不是……回到他身边?”
他是怎么做到的?面目凶狠,眼神凄婉,手上力大无穷,快把我的手腕捏碎,身子却孱弱颤抖,像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一般。
我只剩一只手自由,把半垂下去的外衣帮他往上扯了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绝不,我永远追随王爷。”
他手上的力道立即松了八分,紧绷的面容也柔和下来,只是仍盯着我。仿佛等我一个毒誓。
“如果王爷信不过,我可以立即写信把我的立场告诉八爷和十四爷!”
他抓过纸和笔,命令道:“写!”
“你先把药喝了!”
他端起药一饮而尽,苦得眉头拧成一团,问我:“有糖吗?”
……小孩喝药才吃糖呢!
第110章
从他鼓励我不必练字, 我就真的再也没用过毛笔。
这篇自白信写的歪七扭八不说,还极浪费纸。他能写上百字的空间,我只能写十几个, 大小不一,错字连篇(简体), 且沾了一手墨。
他捏着眉心直叹气, 不知道有没有悔不当初。
磕磕绊绊写了十几页,每页都布满脏兮兮的掌印,我码得整整齐齐交给他, 变相安慰道:“绝版,无人能仿, 十四爷一看就知道是我本人写的。”
他吸溜了下鼻涕, 又用手帕擦了擦, 单手接过去费劲巴拉地辨识,看了几眼,皱巴巴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从纸张后面露出半只眼,打量我道:“被雍亲王的处事之道和才华气度所折服?”
我知道他不可能把信寄出去树敌,我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巨大的政治资源, 甚至与他们为敌, 写这篇自白不过是哄他开心, 给他留个把柄罢了。
当面念出来多尴尬……
他忽然放下信纸, 幽幽看来:“你来大清不久就想跟着我,除夕那天, 在太和殿外你亲口承认的, 没错吧?”
……这是什么记性!
我虽然想不起说过什么话,但还记得那时候很怕他, 为了做天使投资人,还不得不巴结他,想来恭维讨好,甚至哄骗,肯定少不了,于是点点头。
“朝臣拥护老八,宗室和教廷选择了十四,文人支持诚亲王,而我只是个无人问津的闲散王爷。你既有鸿鹄之志,身边也没有别人给你出主意,为什么独辟蹊径?”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就准备多时。只是,皇位之争是所有人心中心照不宣,却不能提及的话题。
现在他主动说起,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信任那么简单,已经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基础。
这让我心潮澎湃,同时压力倍增。
“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廷。依附教廷,只是为了回到大清。教廷把我当站队工具送给十四爷,并没有征得我同意。我不认可他们的选择,更不想参与政治斗争。可惜我势单力薄,没有反抗的权力。
那时候我很迷茫,不知道怎么挣脱这张巨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直到王爷在狱中问我有什么理想。我走过大半个地球十几个国家,从没听说谁会在意一个女人的理想,王爷是第一个。要不是王爷一问,我甚至不敢设想。
出狱后,我对王爷多方了解,发现您只做实事,不惹风云,雷厉风行,行必有果。后来有幸在您手底下为娘娘们排戏,这种感触就更深刻了。
教廷评价您是大清朝的孤臣,而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族,也只是天地间一只孤鸿。王爷启发我,支持我,引导我,教育我,救赎我,不跟您,我还能跟谁?至于鸿鹄之志……”
我踌躇再三,还是有些胆怯。
他招招手让我更近些。
近到衣角碰撞,呼吸可闻,他才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带着浓浓的鼻音嘱咐道:“你记着,无论何时在我面前都可以大胆说话。”
好吧,反正你现在还没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谁说跟着王爷就没有机会实现呢!”
他目光一定,接着,一道清鼻涕顺流而下……
我不想笑的,控制不住嘴皮子直抖。
他苍白的面容瞬间绯红,恼羞成怒般抓起我的衣袖在鼻下一抹,末了一抽鼻子,责备道:“没眼色就罢了,还有脸笑!”
……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我把另一只袖子也递上去:“王爷再擦擦?”
他脸上红晕久久不消,尴尬得扭过头去,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