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瞧了一眼,这屋内像是被风暴席卷过后的灾难场地,顾挽澜便收回了眼神,不忍再看。
没眼看,看得眼睛痛。
顾挽澜伸出脚踹了踹身侧的人,“喂,有人来了,你趁早去收拾一下。”
崔珏没有做声,乖顺地下了床披了件外衣,便开始收捡起来,如今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方才握着她时的狠戾肆虐之气。
想了想,顾挽澜又撑着脑袋,斜躺在榻上,看了地上正在收拾残局的男人一眼,崔珏身量修长,腰身劲瘦,便是如今身上只披上了一件最为普通的里衣,也是气质极为出挑。
当然,他不穿的时候也还可以。
有些乏了,顾挽澜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揉了揉眼角的泪意,懒散道,“崔珏。”
崔珏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只低低应了声,“嗯。我在。”
“我今日原本不想说的,只是今日恰好你回来提起此事,我才会开口。”
崔珏握紧了手中一块绯红的布料,那是方才两人情热之时,他从她身上撕下来的,如今握在手中,却烫得惊人。
崔珏不知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嗯。”
顾挽澜正色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自问我们如今的关系,也没有深厚到可以彼此毫无保留互相袒露的程度,所以其实如果只要这些秘密无伤大雅,都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
顿了顿,顾挽澜吸了一口气,“我不妨告诉你,我从萧隼处得来的消息便是,有人曾目睹你进过皇宫,所以我想知道两件事。”
“其一,你进宫,可是有宫中或者官职身份?”
“其二,你的秘密是否会对护国公府不利?”
第55章 不知羞
入宫?
他那夜入宫, 在宫中见过他面容的人不少,有心人一查便知,瞒不了旁人。但一般人却也很难这么快地将他一名普通的民间画师,和皇宫扯上关联。
如此看来, 那名隐在萧隼身后的人怕是本身就与皇宫牵扯极深。
案台上的烛火跳跃, 在崔珏的面上投下晦暗不明的暖黄色光晕。
崔珏转过身来, 看向榻上斜躺着、姿态懒散的顾挽澜, 她似是无聊, 正在用手卷着玩她散乱在外的乌发,她并未看向他, 像是毫不在意他的回答。
但崔珏却知, 并非如此。今日他的回答,很重要。
崔珏垂眸上前,缓缓在床榻边坐下,双手托住了顾挽澜的脸颊,迫使她看向自己,“挽澜。”
“你干嘛?”顾挽澜却仿佛炸毛了的猫,瞬间往后缩了缩, “已经够了!很够了!再用方才那招没用的!我跟你讲!”
崔珏轻笑出声,他用指腹摩挲着顾挽澜的脸颊, 慢声道, “别慌,挽澜。我只是想让你至少现在这刻,只看向我。”
顾挽澜似有所觉,面上的薄红消退, 缓缓抬起眼看向身前之人。
崔珏捧着顾挽澜的脸,不退不避, “挽澜,你说的没错,我有秘密。只是如今并不方便与你分说,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所为绝不危害护国公府,也绝不危害社稷。”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看向她的眼神太过真挚,一时竟然顾挽澜都有些恍惚,给了她一种他似是恋慕她极深的错觉。
可,怎么会呢?
顾挽澜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醒过神来,“那入宫之事?”
崔珏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确有此事。萧隼那夜,我曾入宫。”
顾挽澜挑眉,难怪那日她回府之后,发现他也是衣衫不整,气息紊乱,怕是他也只比自己早先一步从皇宫到了家。
“因何入宫?”
“与崔琼一道。”
顾挽澜暗忖,如此,倒是和她先前的猜测差不离了。崔琼对崔珏太过亲密与信赖,而这很难仅以“兄长”这个身份来解释,但若是崔珏实为崔琼的幕僚,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思及此,顾挽澜主动凑上前,眨了眨眼道,“能问吗?我有点好奇,你与崔琼到底是何关系?”
她一下离得太近,两人鼻尖差点撞上,崔珏呼吸漏了一瞬,他滚了滚喉结,垂眸道,“虽不被崔家承认,但我其实……算是他的兄长。”
倒是也……对上了。
顾挽澜又多看了崔珏两眼后,便退了回去,“那我暂时没什么问题了。”
不,猜测崔珏或是崔琼的幕僚后,她其实胸中涌上了更多的问题,譬如,他崔珏对季凛之事可有掺和,又譬如,崔琼当初斩杀何三是否还有旁的内情。
可是,这一切又不该是一个,才来认亲不久的护国公的女儿应该知道或者试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