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黑暗中划过一道裂痕,想电影的慢镜头,缓缓拉进。
他看见了一个身影。
很快,身影旁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两个身影交叠,拥抱,然后越来越远。
远到极限时,他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次不是五感封闭,他开始痛,全身,心脏到毛细血管,筋骨和神经末梢,窒息般的痛意袭来。
凝顾把粥盛好了端上来,打算直接叫醒他的,没想到一推门,就看见他蜷缩成一团,皱着眉,又是流泪又是流汗。
她放下粥,坐在床边喊他,手伸到他冒着汗的额头上一摸,全是冷汗。
“靓靓,靓靓。”
床上的人骤然睁眼,那种恶龙般的眼神再次出现,冷漠茫然,一瞬定睛在她的脸上。
凝顾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脚下一滑,感觉天旋地转般坠落。
下一秒,绵软的一触。
宋壶深鼻尖萦绕着一股白茶淡香,找回低沉蔫蔫的声线,眼底是多米诺骨牌第一块倒下后,不可控的痴迷与沉溺。
他遮住了眼,绵软加深,轻轻地唤,“凝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唇边的触感传来, 凝顾脑子空白了几秒,一串省略号和问号在脑海飘过。
转念一想,他是不是烧糊涂把她当成别人了。
可惜宋壶深喊的那声凝凝, 虽然声音小, 却听着十分清晰, 让她想找理由都找不到。
她挣扎着起来。
宋壶深生了病, 力气不大,她轻易脱了身。
她回身, 安慰自己他是生着病的呢喃,却不想撞进那双异常清醒的眼睛。
一切都像火车脱了轨道,猝不及防,后果难以收拾。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两年前他突然离开南荔的时候, 还是半年前他突然回来南荔的时候?
是半年前,她再见他时,陌生相处时开始的, 还是在夏天的某个午后, 她接过他剥好的石榴粒开始的?
凝顾惊怔着,全然搞不懂状况。
但宋壶深不是。
他无比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满腔爱意,熔岩热烈。
“凝凝。”
“别叫我。”
几近痴缠的呼喊, 换来她的疾言厉色, 宋壶深病得脑子迟钝, 张嘴一顿, 苦笑。
也是不容易, 把一个这么温柔的人逼成这样。
吊瓶的针管在俩人挣扎的时候滑落, 那双白净的公子手,处处都是伤痕, 手背也冒出来血珠。
凝顾退了一步,“把粥喝了吧,我出去了。”
“我还在生病。”少年的声音嘶哑,低声委屈。
凝顾心一紧。
“知道自己生病就乖乖把粥喝了,什么时候脑子清楚了,再跟我说话。”语气尽量恢复平和,却不乏强硬的态度。
宋壶深十六岁,对世界莽撞,对两性有好奇心,也会觉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是属于这个年纪的特性。可凝顾也不过比他大两岁,一时之间,她要找不到比逃避更好的办法。
“我很清醒,所以这次你打算多久不跟我说话?”在阳光被遮挡的室内,宋壶深的脸上依然肉眼可见的苍白。
可能是宋壶深的话太过咄咄逼人,凝顾反而冷静下来。
成长环境,原生家庭,很多因素纠缠在一起时,两个没人要的小孩相依为命,形容两个人的感情最恰当的两个词是爱与责任。不同的是,宋壶深在这种过程中,缺乏爱,所以渴求爱,于是枉顾客观的感情分类,把那种感情笼统的称为爱意。
她待人温和,但也深知自己情感冷漠,她不懂爱意,甚至唾弃爱,她渴望有人毁灭她,并被她毁灭。
这样的她,不能再拉一个宋壶深下水。
攥紧的手心出了汗,她松开,渡步到窗边,“刷”地一下拉开厚重的窗帘,明媚刺眼的阳光顷刻闯进来,房间瞬间明亮。
她站着不动,望着那个眼尾猩红的人,语气无奈,“宋壶深,你现在是在和我吵架吗?”
感受到她的转变,宋壶深嘴角扯着一抹笑,眼睛却让人觉得很难过,“不吵,别走。”
“夏李从嘉来了一趟,没说什么事,只说夏家过几天会来找宋叔。昨天小姨打电话让我回来,还说是你让夏家报警的,在警局不肯回家。”
凝顾站在窗边,穿了一件白色毛衣,金色阳光洒在毛衣绒线丝丝边,像会发光。
宋壶深没说话,嘴唇很干。
灰色的床褥衬得少年的皮肤很白,手放在被子上,青色的血管都看得见。
凝顾再怎么样强硬,也心疼他生病刚醒,给他倒了杯水。
“你是为了叫我回来,非要把事情闹到警局,让两家大人难做吗?宋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