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宁恐惧地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做梦梦见……”
谢子午冷哼一声,怒道:“胡闹!我看你是疯魔了,这几日你闭门思过,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了!”
他说完,便气呼呼地出了谢丹宁的院子。
此时夜已深了,管家刘四弓着腰,提着灯笼,为谢子午引路。见谢子午面带怒意,刘四赔笑劝道:“相爷,消消气,莫要伤了身子。”
谢子午叹了一声,没有答话。晚风一吹,他的怒意散去,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谢丹宁一再提及景王,难道慕容烨真的还活着?一想到这个人,他就如芒在背。
当年那一场宫廷巨变,死伤无数。最后的赢家原本是七皇子慕容烨,谢子午向四皇子慕容衍献计,假意与七皇子亲近,趁机捅了他一刀。
虽然慕容烨当时被他的手下救走,可刀上淬了毒,无药可解,慕容烨必死。
走在丞相府的甬道上,灯笼照在脚前,落在地面一团幽幽的光。三年来,谢子午第一次起了疑心,或许,慕容烨真的没死,毕竟,没人见过他的尸首。
和暖的春日夜晚,他突然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一般。如果慕容烨还活着,那他谢子午,还有活路吗?无论是谋略、武功、还是手段,谢子午都想不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与慕容烨相匹敌。
有这样一个敌人存活于世,伺机而动……谢子午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湿透了衣衫。
“相爷,书房到了。”刘四提醒他。
谢子午回过神来,深吸了两口气。他摆摆手,示意刘四退下。今夜,他要仔细想想,该如何查探慕容烨的消息。如果他还活着,要尽快禀明皇上,举整个朝廷之力,也得把他找出来杀了。如果他已死了,就能松口气,安枕无忧了。
书房里,一盏纱灯透过屏风,影影绰绰。谢子午埋着头沉思,绕过屏风,向案边走去。
“谢丞相,别来无恙。”屋里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啊!什么人!”谢子午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书案后面,端坐着一个人。
慕容烨一袭白袍,披着玄青斗篷,坐在书案后,眼神淡淡地望着谢子午。纱灯映着他半边面孔,瘦削苍白,冷如寒冰。
谢子午僵在原地,张了半天嘴,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景……景王殿下。”
在他身后,沉羽鬼魅般出现,钢刀缓缓向前,架在他的脖子上。
第7章
刘四熄了灯笼,在书房附近查看了一圈儿,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来到书房门口,轻扣了三下,向里说道:“七爷,可以撤了。”
书房里,谢子午躺在地上,已然气绝。慕容烨将一张写满字的供状收进怀中,起身出门,飘然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一早,丞相谢子午在府内暴毙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熙元帝慕容衍青白着一张脸,打着哈欠,迈出寝殿。寝殿外,停着两乘软轿,来接昨夜侍寝的徐婕妤和李美人。
大太监荣宝蹲下身,背起皇帝,送到御撵上。一声起驾,华盖高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御书房行去。
慕容衍歪靠在御撵上,闭着眼,半睡半醒。
“谢子午死了?”他懒洋洋地问。
“是,说昨夜得了急病,在府里暴毙。”荣宝在一旁答道,他说完这句,却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不敢说。
慕容衍不耐道:“有屁就放。”
“是,万岁爷圣明,”荣宝一哈腰,“奴才听闻,昨日兵部侍郎黄玉曾去过丞相府,与谢相口角了一番,黄侍郎走后不久,谢相就……”
“黄玉?”慕容衍微微睁了下眼,随后又闭上了,慢悠悠道,“狗咬狗,咬死一个少一个。”
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了口气:“死了个丞相,终归是大事,就让黄玉把这事儿扛了吧,他俩家这几年敛了不少钱财,让刑部去都抄了,抄多少钱,都拿回来补贴宫里的用度。”
荣宝忙道:“奴才明白。”
萧惜惜等娘和李婶出门后,就提着兔笼子来到邻院。昨日李婶回来后,给她煮了糖栗子,她用帕子包了一把,带给慕容烨和沉羽。
天气晴好,慕容烨穿一身白袍,独自坐在门廊下棋。廊柱的阴影投在他身上,半明半暗。
萧惜惜踮着脚,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将兔笼放到门边,支着下巴看慕容烨摆棋子。
棋桌上黑白交错,密密麻麻。慕容烨抬眼看萧惜惜,见她微皱着小眉头,似乎思索着棋盘上的布局。
“会下棋吗?”慕容烨问。
萧惜惜骄傲地一昂头:“会啊,我娘教过我。”
还挺牛气。慕容烨拂乱棋子:“跟我下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