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惜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捡棋子。好久没下棋,手都痒了呢。
开局三步,慕容烨眉梢微挑。他五岁学棋,十岁便胜过当朝太傅,十五岁之后,再没逢过对手。可今日观萧惜惜开局的手法,竟有些诧异。这般开局的手法,他还从未见过。
走到第七步,慕容烨落子的手迟疑了片刻。这小女子莫非师从过什么世外高人,棋路如此不落俗套?
又走了两步,萧惜惜眼波盈盈,歪头一笑:“我要赢了哦。”
慕容烨眉目一展,扔掉手中黑子,无奈道:“萧惜惜,你根本就不会下棋。”
“我会啊,你看,我的五颗白子就要连成一条线了。”萧惜惜点着棋子,认真地说,“五子棋就是这么下的,谁的五颗棋子先连成一条线,谁就赢了。”
“五子棋?”慕容烨闻所未闻。
趁他不注意,萧惜惜落下一颗白子,拍手道:“我赢了。”
见慕容烨面露疑色,她忙一本正经地说:“我娘说过,落子无悔,愿赌服输,叶公子,你输给我了。”
慕容烨无语了一会儿,开口道:“好吧,你赢了。”
昨夜杀的谢子午,很有可能是萧惜惜的爹。慕容烨虽不至于愧疚,可今日见着萧惜惜,总觉得似乎欠了她点儿什么。
索性算她赢了一把。
萧惜惜欢欣雀跃,笑得眉眼弯弯,现出两颊的梨涡,头上两个圆圆的双髻都跟着高兴起来似的。
这个叶公子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原来下棋这么臭。她忽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可怕了。
慕容烨盯着萧惜惜的笑靥,恍了一下神。那么大的一双眼睛,怎么笑成两条缝儿的?
收了棋子,慕容烨回到屋里,萧惜惜给他换药。伤口仍然渗血,没有愈合的迹象。
“叶公子,你受伤多久了?怎么不见好?”萧惜惜小声问。她手上擦破一点儿皮,都要疼上两日,这么深的伤口在身上,日日流血,得多疼啊。
“三年了 。”慕容烨淡淡地说。
“啊?”正打着结的萧惜惜突然抬头,对上慕容烨的视线。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情绪交杂,泛出盈盈水意,竟是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慕容烨从未被这样的眼神眷顾过。别人看他的眼神,有敬畏,有恐惧,有仇恨,即便他的母妃在世时,看他的眼神里,更多的也是依赖。
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下,又瞬间被填满。慕容烨抬起手,拂上萧惜惜的发髻。
“嗯?”萧惜惜本能地躲闪了一下。慕容烨手已落下,从她的发髻间捡下一片桃花花瓣。
他意味深长地盯了萧惜惜一眼,道:“萧惜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危险。”
“啊?”萧惜惜茫然了。谁很危险?你吗?我吗?
院外传来咕噜噜的马车声,沉羽飞进来,躬身道:“七爷,马车来了。”
慕容烨起身穿好外袍,看向萧惜惜:“想出去玩儿吗?”
“出去玩儿?”萧惜惜又惊又喜。不是想,是太想了!自从来到京城,她每天被困在小巷子里,娘说要带她出去,可因为一直打听不到爹的下落,她也没什么心情,萧惜惜都快憋出犄角了。
萧惜惜重重点头,向慕容烨身边靠了靠,生怕把她落下。
沉羽给慕容烨取来斗篷,慕容烨戴上兜帽,将那张惊世骇俗的俊脸隐在黑暗中,带着萧惜惜出门上了马车。
沉羽赶着马车,一路驰出小巷。外面渐渐有了人声,萧惜惜掀开马车窗帘,兴奋地向外张望。
慕容烨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这丫头毫无防人之心,真是傻得可怜。
今日带她出门,本意是不想把她一人留在深巷。谢家内宅已盯上她,谢子午突然暴毙,虽说有他的人盯着,可难保出什么纰漏。
原以为她不敢跟他单独出门,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屁颠儿屁颠儿就跟上来了。
“萧惜惜,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慕容烨问。
萧惜惜头都不回,倨傲道:“不怕啊,把我卖了,谁给你包扎伤口?给你带好吃的?”
还敢顶嘴,给你脸了是不是?慕容烨刚想发作,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萧惜惜猛地回头:“颠到伤口了吗?疼不疼?”
慕容烨一口气闷住,缓了一会儿,才冷冰冰道:“不疼。”
“哦,那就好。”萧惜惜继续扭头观赏街景。
慕容烨隐在兜帽下的眼神变幻了一下。他刚才是不是应该说,疼?
今日走的这条路,与萧惜惜进京那一日走的不同,仍然繁华热闹,却别有一番风味。
萧惜惜看见什么都新鲜,可慕容烨目不斜视地坐在她旁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没人与她分享喜悦,不免有几分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