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声道:“我乃刑部典狱司主事赵鸢,往后谁敢在我眼皮底下欺凌无辜,下场只会更惨。”
那帮官差吓呆了,跪伏在地:“小人不知是赵主事,赵主事,我们是在教训逃犯,并非在欺凌无辜。”
“刑部有惩戒逃犯的规矩,可不是像你们方才那样。”
田早河跑到那名逃犯跟前,对方低着头,田早河给他披衣服的时候,看清了他的容貌。他惊了一阵,道:“赵兄...”
赵鸢闻言上前,在日光之下,那名逃犯无处遁形。
赵鸢哑然:“狐十三...”
胡十三郎声音嘶哑道:“赵鸢,老子不欠你的,要杀要剐你随意。”
没想到当初她给了胡十三郎自由身,他还是回到了晋王身边。胡十三郎没有害过她,也没有背叛晋王,她敬他的忠心。
赵鸢笑道:“堂堂西域第一大盗,沦落至此,真丢盗盟的脸啊。”
胡十三郎啐了一口,赵鸢对郑东说:“此人既然越狱,按逃犯处置,罚过之后,单独关押。”
郑东道:“是。”
欺凌胡十三郎的官差被赵鸢威慑,忙带着她们去和自己的头头会和。
赵鸢本以为,狐十三都能遭此欺凌,囚犯里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更别说了。但见到时,才发现他们被保护的很好。
此次押送囚犯的领头叫龙溪,是典型的陇右人,本分厚道。欺凌人的几个官差一路被他管束,心里积怨,胡十三郎在临近长安时突然逃跑,他们借着追逃犯的机会,抒发怨恨。
方才多嚣张,到了龙溪这个顶头上司面前,还得乖乖听话。
赵鸢是刑部的人,官职虽小,管四海狱吏刚刚足够,龙溪对她亦是恭敬。
赵鸢短短半个时辰,感受到了何为权力。
权力,是绝对的力量,它和身份地位其实没有直接联系,最本质、核心的,还是暴力。
她此时此刻拥有的一切权力,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不是因为她的官职,而是因为她失手砍下的那一刀。
龙溪献上囚犯名册:“晋王府抄家一百二十七户,过黄河时,晋王意图反叛,有三十人随其叛乱,当场斩杀,抛尸黄河,还剩九十七个活口。”
赵鸢对着名册,一一清点。
路过一个青年囚犯时,她脚步停滞了。
那时当时她被晋王关押时,看守她的侍卫。他没有同她说过半句话,别的侍卫出言调戏,他会帮忙挡回去。在赵鸢快要饿死的时候,他曾偷偷递来一碗清粥。
善意,往往比大奸大恶更折磨人心。
押送囚犯,是少了人就得掉脑袋的活。赵鸢清点了三遍人头,包括女眷。
问题就出在女眷上,赵鸢分明记得,晋王有个叫茹娘的小妾,晋王对她爱不释手,她帮过自己,赵鸢对她印象深刻,可囚车里的茹娘,和她见过的茹娘完全对不上脸。
她大抵是逃走了吧,赵鸢心想。
她合上名册,对龙溪和众人道:“清点完毕,自此刻起,由刑部押送晋王同党,各位陇右同僚辛苦了。”
龙溪临走前,同赵鸢嘱咐:“今日这个逃犯,虽然被挑断了脚筋,但是有武功,赵主事多加防范。”
赵鸢记得胡十三郎离开太和县之前,手脚很利索的。他武艺不低,在西域难逢敌手,又怎会被挑断脚筋呢。
押送之事不得耽搁,赵鸢望了眼天,突然下令:“今夜在汾县驿站落脚。”
郑东道:“赵主事,现在赶赶路,天黑就能回长安了。”
赵鸢道:“天上云成絮状,怕是有雷雨,行路在外,安全第一。”
郑东抬起头,天上的云一卷一卷,像棉花一样堆成团。
他好奇道:“赵主事,你怎么知道?”
太和县时候,李凭云天天盯着天看,赵鸢想知道他在看什么,便抽空看了讲天象的书。
她呢喃道:“老天爷,既然要来天灾,就免了人祸吧。”
但人祸哪是她说免就免的?
既然要赶在降雨前到达汾县,就得快马加鞭。乌云一路追着他们,赵鸢果断道:“走小路。”
郑东十分犹豫,走小路若出了事,他们也别想活着回长安了,可这姑奶奶今天突然长了反骨,一意孤行,就要走小路。
一行人刚踏上小路,几十名黑衣山匪从天而降。
郑东哭道:“我就说吧,走小路准出事!”
赵鸢总算松了一口气,“等了这么久,诸位也该累了。”
田早河想赵鸢怕不是疯了,还没来得及组织抗匪纪律,几名狱卒突然冲上前,随后,另一帮人马持剑杀了出去。